馮雲川搖搖頭,望著面無表情的詠蝶說︰「可憐的家伙,我看他快被你逼瘋了。」
詠蝶沒好氣的瞪著他,「吃飯吧!如果你的嘴巴閑著沒事做的話。」
馮雲川乖乖坐了下來,點過餐後,他慢慢把玩手上的餐巾紙,倏地發出一聲感慨的嘆息。
「你好端端的嘆什麼氣?日子過得太無聊了嗎?」詠蝶凶巴巴的質問他。
「我是為你嘆息啊!」
「為我?我有什麼值得你嘆息的地方?」詠蝶臉色更難看。
馮雲川靜靜的盯著她,沉吟了一下,慢聲念道︰「多情總被無情惱,憂喜常在一線間。」
詠蝶的臉倏然發白,她彈跳起來,激動的責備他︰「你這個自作聰明的呆瓜,你為什麼不滾回美國去?為什麼要在這里窮攪和?」
「我會回去的,等你拾回你的幸福之後。」馮雲川平靜無波的說。
詠蝶又遭電擊般,她臉蒼白得嚇人,她冷冷的盯著他,「你是什麼意思?」
「意思是——勸你凡事適可而止,不要隨意砸了原本可以緊緊抓牢的幸福。」
「幸福?我從來就沒有擁有過?而且——我也從來不稀罕過。」
「是嗎?那為什麼當關文勛被你氣走之後,你會那麼悵然若失?那麼恍恍惚惚的?」馮雲川敏銳的盯著她。
「我——」詠蝶內心紛亂如麻,「我只是——只是在思索下一個整他的步驟。」她乏力的駁著。
「是嗎?請問你要整到什麼地步,把他打入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超生?還是遁入空門為你贖罪修行?永生不得娶妻?」馮雲川咄咄逼人的說,目光炯炯有神。
「我一我只是要報當年的一箭之仇,我並不想毀了他。」
「是嗎?你再這麼繼續搞下去的話,我看他沒被你毀了,也差不多快瘋了。」
「我——」詠蝶咬著唇,心湖里波濤洶涌,有著激烈的拉鋸戰。
馮雲川看她茫然迷惘的神情,憐意頓生,不由輕吁了一口氣,「我不想逼你,我只是希望你快樂,老實說——沒有一個心存報復的人能在復仇的過程中得到完全的快感,更何況是曾經相戀的情侶,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呢?」
一陣酸楚涌來,詠蝶頓時鼻酸眼濕了。
「好啦!沒事,晚上我請你看電影。」馮雲川像個大哥哥般拍拍她的肩膀。
詠蝶感動的望著他,「雲川,我為什麼不愛上你呢?如果是你,我也不會飽嘗愛情的苦果?」
「誰知道,也許老天爺可憐我這個耿直可愛的年輕人,如果你是我的情人,你的性子那麼烈,鬼點子又多,我要是一不小心惹惱你了,那我的下場豈不比關文勛還慘?不——」他連連搖頭,「想起來就教人毛骨悚然——」
「毛骨悚然?那好,閣下晚上一個人去看電影,本姑娘饒你一回,去找別人毛骨悚然去。」她裝腔作勢的準備離去。
馮雲川連忙拉住她,「你饒了我吧!大小姐,我這個人賤骨頭慣了,就喜歡恐怖、刺激、毛骨悚然的生活品味可不可以?」
詠蝶笑得好可愛嬌俏,「這可是閣下自個說的,萬一你那天心髒衰弱暴弊了,可別怪我借刀殺人。」
「借刀殺人?你大小姐要那個人死?還需要借恨嗎?你只要一伸小指頭,我保證那個人絕對活不到第二天。」馮雲川猛翻白眼。
「听起來好像催命閻羅王?」她抿抿唇,笑得更燦爛了,「你要不要以身試法,看看是不是真有那麼靈驗?」
馮雲川立刻彈跳起來,「大小姐,你放過我好嗎?我一頓飯吃得心里七上八下的,你真要我犯胃潰瘍,你才爽快開心嗎?」
「哼,看你以後還敢不敢嚼舌根,管本姑娘的閑事。」
「是,我不僅這輩子骨頭賤,上輩子也欠你伍大小姐的,所以老天爺罰我做你的鄰居,活該被你從小整到大,整得不亦樂乎,趕都趕不走,行吧!」
詠蝶聞言終于忍不住噗哧一笑,「好了,瞧你講得多委屈似的,要是讓曹冰雁知道豈不心疼死了,說我欺侮她老公。」
「沒關系,她就快來了,她下星期六要來台灣找我,我想,我的苦難快結束了,你不看僧面,也會看在她的佛面對我禮遇一點。」
「是嗎?我忘了告訴你,我是個無神論者,所以——你慢慢作你的春秋大夢吧!本姑娘要回公司上班了。」
馮雲川注視著她窕窈織盈的背影不禁失笑,又繼續埋首進行他的牛排大餐。
第九章
詠蝶和馮雲川看完午夜場電影之後,她突然心血來潮的說要游車河,于是她駕著伍定峰送她的白色賓士車,游淡水賞夜景,再經過關渡大橋,順著台北市繽紛繁華的街道,慢慢開回了敦化南路。
馮雲川搭計程車回淨塵山莊,為了避嫌,他雖然也擁有詠蝶住屋的鑰匙,但他盡可能都住在山上,免得惹人閑話,徒增困擾。
詠蝶繞了巷道一大圈,好不容易才找到停車位。她優閑自怡地穿過樹林濃蔭的中庭,正準備搭電梯上樓時,一雙結實有力的手抓緊她的胳膊,她一驚,第一個反應是搶劫,她尚不及張嘴尖叫時,對方已眼明手快地捂住她的嘴巴,一個低沉富有磁性的嗓音同時響起︰「別叫,是我。」
她驚魂甫定的盯著關文勛那張漂亮又性格的臉,一股驚愕又揉和了復雜情緒的怒氣席卷而來,她抬起下巴,冷冰冰的質問他︰「你在這里干什麼?」
「來等一個夜游無度的女郎。」關文勛口氣也頗不友善,事實上,他快被焦躁不安的憤怒和醋意逼瘋了。
「哦?你可真是有空閑啊!現在你看夠了,可以打道回府了吧!」
「我等在這里還有一個目的,就是找你談判。」
「談判?」詠蝶嘲虐地挑起眉,「你當我們是美蘇限武談判的代表嗎?對不起,我上了一天班,又玩了一個晚上,我很累,投空奉陪。」她扭著腰準備按電梯鍵時,關文勛已怒不可遏的把她拖離開,一路拖出大廈,把她拉到空曠無人的社區公園里,才重重放開她。
詠蝶也火大了,她惡狠狠地蹬著他,「你又要重施當年的故技?仗著你是孔武有力的男人欺凌我這個身薄氣虛的弱女子嗎?」
「弱女子?我看你根本是精力旺盛,你到處招蜂引蝶,一會兒是陪你的未婚夫,一會兒又是我弟弟,甚至——全公司只要沒結婚的男人你都不錯過,你怎會是身氣虛的弱女子呢?」關文勛譏刺地扭著臉說。
詠蝶上上下下地打量他一眼,冷哼道︰「關經理,如果不是我太了解你,我真會誤以為你在是吃醋。」
「吃醋?」關文勛從鼻孔里發出重重一哼「我關文勛早就領教過你勾引男人、作弄他們的本事,我還不至于傻得去重蹈覆轍。」
一抹刺痛狠狠鞭笞著詠蝶的胸口,她不甘示弱的冷笑道︰「謝謝你大老遠跑來,三申五令的提醒我是怎樣的人,不過——你好像弄錯自己的立場,我們只是同事,我就算水性楊花也與你無關,不勞你教訓。」
必文勛臉色刷白了「對,我是不該多管閑事,但,我不得不來找你,不管我們之間有什麼恩怨,你盡避沖著我來,不必對我弟弟下手。」
「很抱歉,我想你是高估你自己的魅力了,我對你根本沒有興趣,而且——我也懶得跟‘蜘蛛精’爭寵,更對吃回頭草感冒至極。」
「是嗎?我記得你以前對我可是迷戀的很。」關文勛眼中閃著奇異的光芒,嘴唇也掛著一絲嘲諷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