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書豪語重心長地說︰「這是一次你徹頭徹尾‘釋放’自己的機會,你自己好好想想吧!靶情這種事外人插手不得。」說完後他又逕自泡起天人菊花茶,而唐逸則若有所思地步出門口。
餅了許久陳書豪才自說自話地補了一句︰「但願有情人能終成眷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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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婉萱匆忙之際再度造訪陳宅,這一回只有他一人在家。陳書豪一個獨飲天人菊花茶,態度悠然自得。
方婉萱一眼就看到自己的名片,動也沒動地放在桌上。這兩個人真有意思,一個前腳剛走,一個後腳就到,陳書豪的嘴角不禁劃過一抹笑。
陳書豪完全不打算同她多「應酬」,他先入為主地以為她又是來采訪的。方婉萱有一種被「漠視」的感覺,她一句不吭難堪地離去——「方小姐!」陳書豪突然叫住了她。哼!他還知道她姓「方」,她總算沒完全被忽略。
他當然不可能是回心轉意答應采訪之事,方婉萱有自知之明。
「你知道天人菊的花語是什麼嗎?」陳書豪放下了杯子。
方婉萱不知道。因為之前對它並無特殊好感,直到它能泡出一壺好茶她才對它改觀。
「天人菊又叫忠心菊,它的花語是團結一致,等于是澎湖的縣花。同居民們一起向海討生活!」陳書豪語意深長地道來。他又為自己倒了一杯,他嗜喝此茶。
忠心菊!唉!早知如此就好了。
兩個男人如此忠心耿耿,難怪她硬被排擠在外。
「澎湖的天人菊的確有其特色,但我卻獨獨偏愛瓊麻。它是產于熱帶島嶼的耐旱植物,它能在遍地石頭中生存下來,有一種粗獷野性的美。雖然它的葉子看起來尖銳,令人難以親近,但是風一吹來它就散播花粉飄逸,一如生命的逆境中不屈不撓——」方婉萱仍然對澎湖的瓊麻評價較高。她是那種很固執的人。
陳書豪一听,眼中閃過一絲笑意。
「真像!」陳書豪不知說她和誰的看法很像。
別告訴她是唐逸,她對這個名字過敏到反感、作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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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飛機上,方婉萱關上了窗戶。她不想看到天空飄逸過來的一朵朵雲彩,因為那又會讓她「觸景生情」。
唐逸為何有她的名片?她還是不懂。
方婉萱自然不願把唐逸和那個「男人」聯想在一塊,如果真是的話,那她的「夢」真要破滅了。她寧可不知道這個謎底,因為那會讓她兩年來的朝思暮想全成了一場空。
不會的!不是唐逸,那個瀑布王子、水中精靈不是唐逸。兩年前,他是長發,而唐逸是短發……可是唐逸不是在澎湖當兵嗎?當兵一定得落發的……她不敢再想下去,因為她已經汗涔涔了。
「潛水夫裝」的男人,接受了她的名片。而陳書豪也是個潛水夫,唐逸和他交情非比尋常……「交集」太多了!鎊種跡象顯示那個「夢中情人」非常有可能是唐逸。
「不——要——」方婉萱忍不住哭喊了出來。
這一叫嚇到了坐在她身旁的攝影師小吳,以為她是怕被開除才快哭出來。
「別怕,多和總編打躬作揖就是了!」小吳是過來人。
的確!這個問題也叫人頭痛,方婉萱現在是一個頭兩個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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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北如果「負荊請罪」可以減輕罰責的話,方婉萱會低頭認錯的。出來社會做事,可不能太硬頸的。
原以為總編已經怒氣沖天在等著開除她了,豈料——總編卻笑得像彌勒佛似的。
「太棒了!從未見過如此傳神的相片!」總編贊不絕口的,而方婉萱和小吳則是面面相覷。
看來是有人為方婉萱「善後」,她不但不會被開除,而且還大大被嘉獎了一番。
小吳是拍不出那種相片來的,他自己心里有數。
可是……不行!方婉萱不要這一種施舍。
這個人干麼如此好心,怕她丟了工作沒飯吃——不用想也知道是誰,唐逸,不是他還會是誰?
陳書豪捕豚的照片已到了總編手上,是拿不回來的。方婉萱還得替這些「天外飛來」的相片寫一些溢美之詞介紹,一想這兒她就氣得想把筆桿扭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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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婉萱來到了唐逸的攝影工作室「第三街」,手上正拎著加倍「消毒」後的外套,她非見到他不可。即便剛剛櫃台小妹的答案是︰唐先生現在正在沖底片,沒有空。
這可阻攔不了她,她極力尋找「暗房」所在。
她要去踢館!
「小姐!你不可以這樣,唐先生工作時很專心,不希望被人打擾的!」小妹攔不住方婉萱,她已經沖至暗房門前。
暗房是沖洗底片的地方,唐逸是個專業攝影師,自然也會沖洗。
當然是這樣,否則他做過的「好事」豈不是天下人皆知?方婉萱心中卻做此種解釋。而且從門外,她听到了「聲音」。
「不是不喜歡被打擾嗎?人聲會吵,音樂的聲音就不吵?」她听到了音樂聲,好似台北愛樂電台的古典音樂。
方婉萱並不排斥古典音樂,只是借題發揮而已。現在有關唐逸的一切,她都討厭!
「音樂可以讓唐先生更加投入——」小妹解釋道。
「一心二用能沖出什麼好照片?」方婉萱刻意在打碴。
方婉萱不理會小妹,她直接推門而入,門並未上鎖。
「唐先生,這位小姐——」小妹解釋。
「隨便她!」一個低沉的嗓音從黑暗中傳了出來。
小妹退了下去,帶上了門,暗房立刻陷入原本的一片漆黑。
紅色安全燈是惟一僅存的燈光,但是它的光芒微不足道。唐逸見方婉萱進來並未開燈。
他喜歡黑,因為在黑暗中讓他有一種神秘感。他不怕黑,因為黑暗中誰也看不清誰的真面目,不是嗎?
「你是什麼意思?」方婉萱耐著性子。
「隨便你怎麼想!」唐逸並沒有停下手邊的工作,他仍做著控制溫度、稀釋攪拌的沖洗程序。方婉萱被用了兩次「隨便」招呼,那她可真是「隨便」起來了!
她伸手去找開關,她要看清他的真面目。
「不要開燈——」唐逸冷峻地下了命令,他終于停下了手邊的工作。
方婉萱打斷了他的工作,也打斷了他的思路。
「你這個長得人模人樣的萬人迷還怕見不得人嗎?還是你現在又在沖一些養眼照片?如果是的話,我非讓你曝光不可。你就是在這里‘陷害’祖芸的是不是?快把底片交出來——」方婉萱今天可是決定把前後的帳一起做個了結。
怎奈唐逸是個男人,手勁比她大得多。
唐逸的手抓住方婉萱的手,十指交纏著,方婉萱立即心跳加速。這個踫觸是一種奇妙的感覺,欲拒還迎,兩只手忽地互相廝磨著。
怎會這樣?分明是「敵手」才是,怎麼有著不想再分開的感覺?
不!這是錯覺。
方婉萱立刻回過神來,她絕對不能陷入這種曖昧的泥淖中。
唐逸不是個普通人,他是個怪胎,他有魔法的。方婉萱另一只手拿著西裝外套,往唐逸的頭上一蓋。一時之間唐逸被困了住,他的手頓時也松了開。
方婉萱乘機模到了牆上開關,燈一開,暗房不再叫「暗房」了。
唐逸的頭給西裝蒙了住,他拿下時已經太遲了。
已經大放光明了。
首先映入方婉萱眼簾的,是一套高級的組合音響,他可真是個會享受的男人,工作中不忘娛樂,賺錢如此輕松。
牆上則是一幀幀憊圖簡單、色彩對比分明的黑白風景照。
這可就奇了!唐逸最愛拍的不是女人嗎?
方婉萱向前探看,他現在沖洗的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