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逸沒再阻止她,因為已經曝光掉了。不過他的眼神飄忽不定,讓人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些什麼?
女人——方婉萱看到了一個女人的模糊影像。
即便黑白底片有部分已經曝光掉,但是仍可約略看出這個女人的輪廓。
秀麗的臉龐柔中帶剛,顧盼之間風情萬種,有一種怡然自得的豐采。她的唇、她的眉、她的額全是如此熟悉……那是她在澎湖時的穿著打扮!唐逸竟然偷拍她?
「唐先生,明人不做暗事。如果您想勒索我的話,要錢沒有,要命一條。況且這種穿得整整齊齊的相片太不符合閣下您一向的格調了!」方婉萱急急地說完,她忽然待不下去了。
「外套已經清洗干淨,保證沒有銅臭味!」方婉萱要走了,這種房間她感到一種窒息的壓迫感。
不是方才的黑暗,也不是空間小。
而是人。
唐逸的存在「壓迫」到了她,她必須走,離開這間令她難以忍受的房間。可是離開前,有一句話她還是想問。
她定定地看著唐逸良久,唐逸也不再閃躲她的目光。
她字字清晰地質問︰「為什麼你西裝內的暗袋會有我的名片?」方婉萱等著唐逸的「宣判」,這個心結困擾了她許久。
「你何必如此在意?」唐逸沉沉地嘆了口氣,眼神忽地幽遠了起來。
「我當然在意,我兩年來無時無刻不思念著那個在紅河谷瀑布前觸動我心弦的男人,他……到底是不是你?」方婉萱決定以最大的勇氣承受這一切,她不能再拖了。
唐逸沒有立刻回答,他只是痴痴地注視著方婉萱的神韻。
「回答我!那個男人究竟是不是你——」方婉萱語帶悲淒,她已經忍無可忍快崩潰了,如果真是唐逸,那她真是錯得離譜。
唐逸冰寒的臉上蒙著一片寒霜,他別過頭去不想再談。他隨手關掉了壁燈開關,暗房再次回到了一片漆黑之中。
只有韋瓦次的「四季」流泄而出,如清泉、如暖流、汩汩不停。
黑暗中一對閃閃發亮的眸子,眼中含著淚水。她是多麼地渴望知道真相,那麼她就不會再一直錯下去。她不會再愛錯人,也不會再等待下去……她怎會愛上一個像唐逸這樣的男人,她錯估他了!他不是她想要的男人,他配不上。她怎會將這個人和當年的神秘男人聯想在一起……他看著眼前曝光了一半的「方婉萱」相片,那全是他在澎湖時偷拍下來的。他不打算給人看,他只想自己保存下來。
沒錯!是他!兩年前他們就邂逅了。
當時仍蓄著長發的唐逸,獨自到「紅河谷」瀑布果泳。他以為天地間只剩他一人,沒想到有人與他心靈同在。
他知道有人在背後停立注視著他,但他沒有回頭。他一直就是這樣的人——心如止水。
因為他已負荷太重了,他根本不敢面對真正的自己。
就在唐逸陷入了沉思,方婉萱已經控制不了自己了。
「求求你,快告訴我,讓我死了這條心吧!」她悲淒的嗓音令唐逸心痛,從來沒有一個女人令他動容過,而她;方婉萱是惟一的例外。
見唐逸遲遲不肯回答,方婉萱心中已有數了。
他是在默認!她知道是他了!她傷心欲絕地拖著顫抖的身子想要離開暗房,腳步卻猶如千斤重般。
她好想走,走得越遠越好,她想到了在澎湖飯店三樓樓梯時,唐逸在她背後所說的話——有時真希望能夠在一處可以遺忘所有事物的地方生活,遺忘一切;沒有過去,也沒有未來。
當時她就該料到是他了,因為他所想的正中她的下懷。方婉萱咬著下唇,強迫自己把淚水收回去,收不回就吞下去,她不想讓唐逸看到她脆弱的一面。
方婉萱顫抖地把手伸向門把。打開這一扇門,就可以迎向光亮,逃避這里的一切。
一只手由後握住了她的手,也蓋住了門把!是唐逸厚實的手掌。
唐逸扳過方婉萱的身子,在她還來不及反應之際就一把吻住了她。
唐逸冰冷的俊顏下有顆火燙的心,如今燒到了唇來,他的唇饑渴地吸吮著方婉萱方才吞下的淚水。
唐逸的雙手和她的雙手十指緊緊地纏繞在一塊,兩人的喘息聲已經蓋過了音樂聲。
方婉萱任由著唐逸的擺布,她無力去抗拒。因為她全身乏力,推也推不開,而且……她想推開嗎?下意識地,她並不是真正想知道答案。
這樣的情景,她早就要夢中演練不知多少次了。她的動作不該如此生疏才是,她應該熟練地回吻,可她辦不到。因為她愛的不是「唐逸」,而是另一個男人。
只是湊巧兩個男人同名同姓又同張臉罷了,她的內心在掙扎與煎熬著。
唐逸的吻不斷地落在她那張淒美的容顏下,他的手不斷地著她滑女敕的肌膚,從她的縴腰滑到她的香頸。另一只手則在她賁起的胸前探索,方婉萱已完全在他掌控之下。
唐逸的手越來越放肆,拉扯之間,她的拉練已滑至腰下,方婉萱在他的挑逗下情不自禁申吟出聲。
就在這間暗房,他勾引過多少女人?她居然比徐祖芸幸運百倍,徐祖芸一百萬也買不到唐逸,而她不用花一毛錢就可以和這個萬人迷雲雨巫山一番!方婉萱心中百感交集。
唐逸抱著方婉萱倒向桌台,撞了底片架上的不少用具。乒乒乓乓的墜落物響著,唐逸仍不顧一切地想要佔有她。他粗暴又狂肆地想與她合為一體,他多不願失去她……仰躺著的方婉萱別過臉去,那盞惟一亮著的紅色安全燈像在警示她——停止——再不停止她就會陷入萬劫不復的地獄了……方婉萱的手在漆中模到了一台相機,她使盡力氣把相機往他的頭頂上一砸——鏡頭破了!他的頭也破了!鮮血滲了出來滴在她的臉上,方婉萱趁勢閃躲了開,立刻準備奪門而出。
可是他受傷了!他被她用相機打傷了頭。
不由自主地,她停下了腳步,打開了燈,只見唐逸一張俊臉染血了。血從額頭上流了下來,一滴滴的滑過他的臉。她出手太重了。
她想看看他的傷勢,她該不該送他上醫院去?
「別過來,你走!你走!走得越遠越好!」唐逸發起狂來猛摔東西,他奮力踩著方才砸傷他的相機,硬要踩碎它。
「別這樣!唐逸,你可以從頭開始!」方婉萱希望他棄邪歸正。
「你懂什麼?你知道沒錢的悲哀嗎?別太自以為是!你知道什麼?你懂什麼?
你什麼都不知道!」唐逸發起火來怒不可遏。
方婉萱再也無法待下片刻,她當下掉頭而去——小妹戰戰兢兢地站在門外,一副提心吊膽狀。
「幫唐先生叫部救護車,記住,不是外科是精神科,他需要看的是精神科醫師,而不是僅包扎頭部而已!」方婉萱吩咐著小妹。小妹頻頻點頭,她也嚇傻了。
「你走——我不想再看到你——」唐逸兀自怒吼著。
為什麼不要再看到她?因為她的「善」和他的「惡」成對比。她是白天,他是夜晚;她是光亮,他是陰暗。
唐逸「失焦」了!一向呼風喚雨的萬人迷這一回沒有對準「焦距」。
***
「什麼?你把唐逸打傷了!」徐祖芸驚跳起來。
那是情非得已,否則她豈不要淪落魔掌了。方婉萱不認為她有不對,也許出手狠了些,可是她管不了那麼多。
「如果我的唐逸額上多了條疤痕,我就和你絕交!」徐祖芸和方婉萱談過類似「絕交」理由,幾乎都與唐逸有關。「瘋了!你們全瘋了!」方婉萱懶得再講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