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你們兩個好像在拍電視廣告似的!」範亞韓插嘴道,他是專程找鞏群翰來鑒定唐歡的。
「有教無類,當老師和當醫師一樣,醫生和老師都不該挑病人和學生,相對的亦然。」鞏群翰心平氣和道。
「難道你不會偏愛貌美的女病人?一個丑小鴨和一個美天鵝,你會挑誰當你的輔導個案?」唐歡冷嘲熱諷起來。
「怎麼了,你們一見面就抬起杠來。」範亞韓打圓場。
唐歡啊唐歡,我已經把你逐出我的世界,你為何還如此咄咄逼人呢?山水有相逢,兩人難道緣起緣未滅?鞏群翰一想就頭痛,好幾個無眠的夜,他甚至不敢走到窗口看星星。
原來男人的堅強只有在人前時,就像是現在。他立即武裝自己。
「這位小姐,幸會!」鞏群翰客氣地邀杯。
「我叫唐歡!這個名字不難記。」唐歡玉手托杯,她的話永遠有著另一層深意在。
唐歡也亂了,她只是想……想重新來過。
當這個念頭闖進她腦中時,她有片刻的失神……
再見到鞏群翰的時候,他身形依舊只是眼神憔悴了些。他受的打擊還沒恢復嗎?也許他們可以做「朋友」。說實話唐歡也沒什麼朋友,她只有一大堆盲目的追逐者。
包括在座的範亞韓。
「唐歡,好名字。歡歡,我這樣喊你嘍!」範亞韓完全不知道兩人是「舊識」,兩人也沒說破。
「總經理——」鞏群翰口干舌燥,有些坐不住了。
「阿翰,在公司外頭叫我亞韓就可以了!」
「我不太舒服,想先告退。」鞏群翰急忙稱病。
「醫師也會生病,人畢竟不是鐵打的,不如明天也告假一天好了。」範亞韓當下批準了假單。
「哪里不舒服?」唐歡立刻接了腔。
碑群翰苦笑,她何必關心他?何必如此虛情假意呢?
「阿翰你就說嘛!別不好意思。」範亞韓在一旁幫腔。
「痛——」鞏群翰簡單說了一個字。
「是頭痛吧?天天幫人解答困惑在所難免。」範亞韓是「狀況外」的人,只有唐歡听得出弦外之音。
自從和他「攤牌」之後,她也想了很久。狠心地拒絕他雖是計劃中的事,但她的心也是肉做的,她也有感覺,也會心痛啊……
「听說有一種痛是無藥可醫的!」她喃喃自語。
「阿翰!你得了絕癥?」範亞韓粗枝大葉,說的全搭不上邊。
「原來你也懂……難道你痛過嗎?」鞏群翰反問。
「當然,我十七歲的時候就嘗過了!」唐歡面無表情地道。
兩人目光時而凝視時而回避,有情還似無情。
「誰這麼榮幸,讓你十七歲就心痛了?」鞏群翰猶不知那人就是他自己,他怎麼也沒想到這點。
他為何听不出來呢?唐歡重重地嘆了口氣。
「阿翰!你不是不舒服嗎?別再喝酒了。」範亞韓阻止鞏群翰倒酒,他招了侍者拿來熱茶和熱毛巾。
為何還要再相逢?你到底想怎樣?為何不放過我?鞏群翰痛苦地凝視唐歡,舉起手中的熱茶。
「亞韓,祝你抱得美人歸!」鞏群翰以茶代酒。
「八字還沒一撇呢?」範亞韓痴痴地望著唐歡。
唐歡搖晃著酒杯,她心里想,也許還能做「朋友」。
「我先走了!」鞏群翰站起身來。
唐歡注視著酒杯,欲言又止。
「我曾經被偷了很多東西,其中有一樣東西我希望能找回來……那就是我的心。如果誰撿到了我的心,請好心還給我吧!如果它是被遺棄在心門之外,也請別將它傷得更重。那是我的心,心中包藏了愛,即便沒人珍惜,我仍要找回它!」鞏群翰絮絮叨叨地念著,一字一句敲打著唐歡的心,她只能強忍住悲淒。
「阿翰,你是不是醉了?喝茶也能醉!」範亞韓上前想扶他,卻被他推了開。
他太失敗了,原來他尚未忘記她,他別有深意地望向唐歡。
因為愛她所以無法原諒她的所作所為,他沒了心卻還感到痛,這種無心之痛太莫名了,他陷入一片混沌。
「亞韓,你送這位先生回家吧!」唐歡無奈地道,其實她的內心波濤洶涌。
「這位先生?我有名有姓,我叫鞏群翰,當然你要喊我傻蛋也可以!」鞏群翰激動地近乎咆哮起來。
範亞韓見狀立刻拉著他要走,可別鬧出笑話來才好。
「歡歡!我去去就來。」範亞韓匆匆交待唐歡,便急忙拉著鞏群翰離開了。
唐歡呆坐片刻之後也離開了,她並沒有等範亞韓回來,她根本不喜歡他,她只是要一個陪她說話解悶的對象而已。
她走著走著,穿梭在大台北的夜色當中。人群接踵而過,唐歡從位在「中山區」的「老地方」走到了麥帥二橋。天哪!她走得夠遠了,她舍棄了小跑車,她想接近人群。
站在橋上,她手一揮,無數的金銀珠寶全撒落至水中。她可以把一路扒來的東西全扔棄。
除了那顆糾纏不清、偷來的心……
第六章
唐歡也沒有料到,再見到鞏群翰會是在這樣的情況之下。原先和範亞韓偶識,不過是把他當成打發時間的對象而已,日子久了自然會厭倦。而且依照往例,踫面不會超過三次。
而現在,她破例了!
範亞韓約她見面,唐歡竟欣然前往。
「歡歡一人七天我們去夜總會跳舞。」範亞韓提議道。
「不約你朋友嗎?他身體好些了沒?」唐歡不著痕跡地順口提起,範亞韓也沒去探究其中奧妙。他只想不如幫鞏群翰也找個舞伴吧!于是便想起了表妹白千瑩。
于是他打電話給白千瑩,她可是一名舞蹈老師。擔任他的舞伴是綽綽有余。
而且她剛學成歸國,或許可以將她和鞏群翰配成對也不一定。
白千瑩依約而來。她宛如古畫中的女孩,細眉丹眼,菱形小嘴,身形縴細而人比黃花瘦。可是很有韻味,和唐歡是完全不同的典型,她比較具東方美。
至于鞏群翰則遲到了,因為他壓根兒不想來。
可推又推不掉,于是他故意開車行駛最容易塞車的路段。他寧可把時間耗在交通阻塞上,也不想太早見到唐歡。何必再相見?徒增感慨。他望著車窗外,一輛輛佇足的車子排如長龍。
他遲到夠久了,想來他們也許曲終人散了。
碑群翰才一踏入夜總會門口,範亞韓就大聲招呼他。
「阿翰,你可來了!要介紹人給你認識,這位是我表妹白千瑩,是一名舞蹈家,也是你今晚的美麗舞伴,她才剛回國不久。」範亞韓滔滔不絕地說著,一手拉著鞏群翰在白千瑩身旁坐下。
白千瑩文靜有禮地朝他點了點頭,他也略頷首回禮。
唐歡冷眼旁觀著一切,範亞韓則等不及要同她跳舞了。鞏群翰為了避免和唐歡目光交會,便轉頭和白千瑩寒暄了幾句。
「歡歡!」範亞韓朝唐歡伸出了手。
唐歡緩緩起身,用眼角掃過攀談的兩人。
和人說話最不禮貌的就是眼楮不看著對方,外加心不在焉。鞏群翰兩樣毛病都犯了!白千瑩是明眼人,不問即知。她很清楚,鞏群翰不過是在敷衍她而已。
一曲舞結束時,範亞韓和唐歡便雙雙回到了座位。
「你們不下去跳嗎?」範亞韓熱心地問道。
「我的腳趾踩到碎玻璃,不方便!」鞏群翰故意推辭著。
「表哥,那你陪我跳好了。」白千瑩大方地道。
只有這個愣表哥,居然搞不清楚狀況。白千瑩心中嘆著,便拉著範亞韓進入舞池。範亞韓還不忘向唐歡拋了個飛吻。
碑群翰見到了直替範亞韓擔心。他和唐歡面對面地坐著,表面上,兩人之間有著鴻溝,但私底下卻波濤洶涌,就看誰先跨出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