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拖著沉重的腳步,血跡為證,他是愛過唐歡的。但出了這個門口,一切都結束了。
他再也不會心存妄想,他錯得一塌糊涂了。
碑群翰回過身,唐歡一直待在書房沒有現身。這樣也好,彼此劃清界線,他不會再輔導她,他根本治不好她的。一直到門關上了,他才感到「痛」——腳趾頭流著血,隱隱作痛。
好悲哀,好淒涼,他無力去回避滿天星斗。他頭一次那麼在乎一個女人,可是她卻玩弄他于股掌之間。
她不只偷了他的表、他的金筆、他的綠色札記,連他的心都偷了。他心里不禁泛起些微恨意,也想報復她一下。
冤冤相報何時了,做醫生要仁心仁術的,他不可以!
但他又放不下!
他吶喊一聲抬頭望天……他是不是眼花了?
連星星都在為他流淚嗎?他竟然見到星星一閃而逝!
也許他真的是黎明前最後升起的一顆星,和她一夕復一夕地遙遙相望,二者可望而不可及。他們是永遠不會相交集的。去吧!我的愛。
他強打起精神一路行去,在黎明到來前,鞏群翰的心情終于漸漸平復。
唐歡一直坐在長背椅上沒有起來,她忽然有一股很深很深的失落感。
這算是報復嗎?如果是的話,她為何沒有強烈的痛快感?反而平添幾許惆悵。為什麼說不出真話?
當年的情詩其實全出自她的筆下,但她為何不敢說?因為她早就喜歡上他了,否則她哪寫得出那些相思情意濃的字句、詩詞?那其實正是她的心聲啊!她當時發育不良,面黃肌瘦的,任誰也會先注意到亮麗動人的葉明旋,而不會注意到她的,所以她才不敢對他告白,怕自取其辱……
或許鞏群翰正是她的「初戀情人」吧!只是他不知道。而今事過境遷了,現在的唐歡不怕沒有男人追逐。游戲結束了,一陣陣疲憊襲了上來。她在累什麼?空虛落寞不斷沖擊而來,她無力阻擋。
沒事的!她告訴自己,她可以繼續游戲人間,可以的,一定可以的,她無力地閉上眼。
「你要辭職!」院長很驚訝,但不打算批準。
「嗯!我覺得我不能勝任,也不適任目前的工作。」鞏群翰斬釘截鐵地說。他不只辭去唐歡的私人心理咨詢師的職務,連療養院的工作也一並辭去了。他想換個工作環境。
「你考慮清楚了?」院長無奈地問道。
碑群翰點頭,毅然絕然的。
「是因為唐歡嗎?」
院長的揣測很正確。鞏群翰沉默了,這種事該如何啟齒?
院長想了想,希望鞏群翰再考慮,他可以先休假。
「不用了!院長,我不想閑著。」
「那你有地方去嗎?」院長關心地問道。
「我正在找!」鞏群翰已經寄出了好幾份履歷表。
「我可以幫你介紹,別推辭我的好意好嗎?」院長真是個好人。鞏群翰銘感在心,有機會他會報答他的知遇之恩。
離開了院長室,離開了療養院,他深深地吸了口氣,擁抱朝陽。他會有個全新的開始的。他走在陽光下,把陰影拋在身後,大步向前邁去。
碑群翰沒告知老友江凱他離職之事,他想過一陣子再提。他知道以江凱這種八卦性格,一定會追問到底的。
院長給鞏群翰介紹的是一家私人財團機構的心理咨詢師。現在的大老板都很有錢,也很有遠見,在公司內設有咨詢室,可以為全體員工解答一些心理困惑。
總經理今天接見了鞏群翰。這位年輕有為的總經理姓範名亞韓,不過才三十五歲,就已經坐到總經理的職位,而且長得高大威猛,和鞏群翰相比毫不遜色。更難得的是他待人很客氣。
「以後多辛苦你了!碑醫師。」範亞韓雙手按住碑群翰的手,熱情地歡迎他。且不說他是董事長那邊介紹過來的,範亞韓光是瞧他第一眼就投緣,他很歡迎鞏群翰的加入。
由于他年少得志,所以四周的人對他總有著距離感。嫉妒、羨慕、巴結,林林總總的,所以他的知心朋友不多。
範亞韓很想有談心的對象,而鞏群翰的挺拔出眾再合適不過了。他為鞏群翰舉辦了歡迎會,會後還邀他小敘一杯。
「不瞞你說,我常常感到寂寞!」範亞韓打開話匣子。他很少有機會向人吐露心事,所以一開口就說個不停。
兩人有說有笑,鞏群翰也耐心地听著。日子久了,範亞韓更是把他當成最佳听眾。
某日範亞韓語帶曖昧、神情靦腆的欲言又止。
碑群翰一見他如此,即知八成和「女人」有關。雖說在公司不宜談私事,不過範亞韓是經理,他自然有這個「特權」。
「我最近認識了一個女人,她是我見過最美的女人!」很多男人都是情人眼中出西施,範亞韓也不例外。
「你別不信,她的美是與眾不同的,她最吸引我的地方是她的那張櫻桃小口。她的兩片櫻唇總是微張,等待男人去發掘、灌溉似的。而且她美得有些憨,讓人忍不住想上前調戲她一番!」範亞韓一副沉醉其中的姿態。
碑群翰越听越感到不對勁,這不是很像「某人」嗎?
微張的雙唇,讓人忍不住想上前調戲?
「她叫什麼名字?」鞏群翰緊張地詢問。
「木美人。這當然不是真名,不過她不肯說也無妨。她說是木美人就木美人,而且她像極了完美的木美人。」範亞韓完全拜倒在「木美人」的風采之下。
是她沒錯,肯定是唐歡!他的內心一陣刺痛。
「總經理!你和她相談之後……有沒有覺得少了什麼東西?」鞏群翰提醒他,他當然不能明講她是女扒手。
「你怎麼會知道?不傀是心理咨詢師!」範亞韓大喜。
「什麼不見了?」這個本性難移的唐歡,他在內心暗咒。
「魂啊!我的魂全被她勾走了!」範亞韓如痴如醉地道。
原來如此,哼!唐歡是有這種本事。
而且範亞韓是個「錢」途無限的男人,唐歡可以好好地「痛宰」他,不急于一時要他的身外之物啊!
「我不能沒有她,我已經愛上她了!」範亞韓低吼了一聲。
碑群翰沒有想到會再和唐歡相逢,而且他也以為自己不再愛她了。
這天,他正要下班,一輛賓士車和他這輛國產車擦身而過,對方向他招手。
是總經理的車,範亞韓熱情地向他比了個舉杯的姿勢。
「七點——老地方。」範亞韓真有精神。
碑群翰覺得自己已累垮了,不得不打心底佩服總經理。
好吧!舍命陪君子。他先回家一趟換個輕便衣裳!
當他來到「老地方」時,鋼琴聲正流瀉著。他尋找著範亞韓,他並不在座位上。他問了侍者才找到了他訂的位。
碑群翰坐了下來,先點了杯餐前酒。
他閉目養神,直到感覺有人接近,他張開眼來,倏地誘人的香氣撲鼻而來……
他一定是在作夢,要不然他是不想再見到唐歡的。
「阿翰!她就是我說的’木美人’。」原來範亞韓去接這個木美人,所以遲到了。範亞韓為唐歡拉開了座椅,她翩然坐下。
而她竟裝作「不認識」鞏群翰,她永遠如此「迷糊」嗎?
「這位小姐!我們之前是不是在哪見過?」他心情不佳,這個女人太過份了!
「這位先生長得很像我十七歲時隔壁班的’實習老師’。當時我們班都好希望給那位帥帥的‘大哥哥’教到,結果我們班的實習老師是一個滿口仁義道德、之乎者也的古董哥哥!」唐歡語意深長,就是不知眼前這只呆頭鵝听不听得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