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叭——叭——」小貨車不斷地嗚著喇叭,示意要超車。
小貨車接近公車了,杏容的一顆心快要跳了出來,她屏住呼吸,直視著車上的人,不是禹祺明,杏容嘆了口氣,整顆心因失望而緊揪成一團,重重地跌坐在座位上。
「姜小姐——」意外的從車外傳來一陌生男子的呼喚。
是開著小貨車的司機,他認得她?
「快遞,隨到隨送,保證平安交到手中。」原來是貨車快遞,車主是個蓄著絡腮胡的精壯漢子。
他一手開車,另一只手拿了根鋁棍,棍上有掛鉤,掛著一圓形的罐子朝杏容遞了過來,待杏容伸手接過來,小貨車連忙掉頭而去,趕向下一個送貨地點。
杏容注視著手上的罐子,是個保溫盒,里頭裝了什麼?
她好奇地打開了盒蓋,一陣濃香撲鼻而來。是一盒特大號的炖牛「腩」,「阿草」老板沒忘記。杏容失神地用湯匙攪拌著,忍不住滴下淚來,淚水融在湯汁里,很快地便不見,再也無法找回,就像她對他付出的愛,永遠也無法收回。
杏容拭了拭眼角的淚水,打算要吃光這一罐愛與淚水交織的愛心食品。
她慢慢地嚼著,細細地品味,味道十分好,肉滑而不膩,可以感受到烹調者的用心,想到禹祺明在火爐前,細心地用小火慢慢地炖著,將所有的愛意一絲一絲地炖了進去,她便忍不住笑了,那是一種充滿溫暖的笑,為祺明的愛與用心而感受到溫暖的笑。
祺明忙進忙出地張羅著店內,他越來越得心應手了。
「老板!再來一碗——」不斷地有人喊著。
「OK!」祺明比了個手勢,抹了抹額頭上的汗,又抓了一把面丟下鍋去。
「人客哦!來坐哦——
男人吃牛鞭,吃了超人靠一邊。
…………」
祺明熟練地喊著口號,這次沒人更正他了。他任汗水由額頭一路滑下,滑入了眼角,再滑了出來,也不伸手擦拭。
「認真的女人最美麗,專心的男人最性感。」依依想要藉由這兩句新詞,來試探禹祺明,但他仍專心且賣力地做著事,恍若充耳未聞。
一切的一切,所有的悲哀、痛苦,都等他「下戲」了再說。
杏容回到台北銷假上班了。
最開心的莫過于李正男了,他並非幸災樂禍想乘虛而入。而是他真的希望杏容能早日恢復昔日臉上的笑容,別老是心事重重,為情所困。
「少三八了!我才沒失戀!我是……我是……」杏容頓了頓,不知該如何為心中的苦澀找藉口。
「容容,你要振作——」李正男誠摯地替她打著氣。
「男哥,謝謝你。」杏容不爭氣的眼底浮起了層層的水霧。
「你才三八,這麼客套。」李正男拍了拍杏容的肩膀,假裝沒有看到她發紅的眼眶。他不會學狄楚雲玉石俱焚的作法,愛一個人不是應該讓她快樂嗎?只要杏容能得到幸福,一切的痛苦,便由他來承擔吧!
杏容勉強打起精神上班,她可不能輸人哦!因為李正男終于升官了!她真心地為他高興。
杏容下班時常到「星野育幼院」,院長仍定時收到來自遠方的支票,是禹祺明的。
「院長,我想多知道一些祺明小時候的事。」杏容追問院長。
院長推了推老花眼鏡。「阿明小時候是皮了點。不過我想那是他心里不平衡所產生的反彈。我一時不慎,讓他親眼目睹了他母親跳海自盡的事,唉——」蹙著眉,發出了長長的一聲嘆息。
一日,杏容意外地收到依依的小說影印本。
厚厚的一疊稿紙,映入眼簾的是她和他初次邂逅的情形。
小說只寫到第七章,看來依依尚未完結。
依依希望杏容給她意見作為參考,另外幫她想個貼切的書名,杏容一時有感而發,提筆寫下四個字。
「錯在情深——」
沒想到稿子寄出去沒多久,依依的限時信函即送到,劈頭就是批評杏容跟不上時代潮流。
「現在的書名都要夠嗆才行。太文藝、太抒情等于自掘墳墓。」看來依依頗為了解市場,才會義正辭嚴地指正她。
杏容失聲笑了出來,她好久沒開心地笑了。
笑自己的愛情過了時,不夠麻辣。
笑得眼角溢出淚來,也許是該重新來過的時候——
她打開窗戶,讓初夏的涼風吹到屋內,她凝視著滿天的星斗,想著遠在他鄉的祺明,他現在在做什麼呢?而是否像她一樣思念著她?
禹祺明的書桌上也放了一疊影印板,是依依給他的。
「別裝了!再裝就不像了。」依依不相信他真的能對這一切無動于衷。
「配角太多讀者不愛,男女主角的對手戲要多些,然後對話要俏皮些。」依依如數家珍地說著,仿佛在提示著禹祺明什麼。
祺明仍是面無表情,充耳不聞,而依依硬把稿塞給他,並要求他取蚌好書名。
在夜深人靜時,禹祺明才忍不住打開了稿子,但越看卻越是心痛,他掩卷不忍再看下去,腦海中頓時浮現了四個字。
「情深不悔!」夏慕杰和母親都算吧!不,母親到最後後悔了!只有夏慕杰才始終如一。那自己呢!祺明走到門邊抬頭望月——
滿天的星斗,像是杏容深情又明亮的眼楮,不斷地注視著他。他痛苦地低下頭,不敢再看。但杏容清麗秀氣的容貌,仍浮現在腦海中,讓他無法逃避。他輕嘆一聲,轉身往屋內走去。
深情的人注定要受到折磨,為了曾有的甜蜜,而付出痛苦代價的折磨。
時光不知流逝了多久。依依的小說結尾還沒寄來,是難產了嗎?杏容沒有去信問她,因為她為了「計程車之狼」而忙得焦頭爛額的。許多婦女不幸遭到毒手又激發起杏容的正義感。
她自告奮勇充當「餌」,引該死的出來。
「容容!加油。」李正男沒有勸阻,這或許是讓她重新振作的好機會。
「我要為天下的婦女討回公道——」杏容秉持著堅定信念,裝扮入時地站在冬夜街頭等候。她穿著紅色的超短迷你裙,露出白哲而勻稱的一雙玉腿,十分引人注目,而引得多部計程車不斷在身邊流連著,但全都不是。杏容有些失望,但仍不泄氣。
遠遠地,又是一輛計程車緩緩向杏容駛來——
杏容嬌媚地上了車,司機是個理三分頭的年輕小伙子。
「小姐,上哪?」司機有禮地問道。
「隨便!你往前開就是——」杏容裝做一副不在乎樣,而司機果然不再詳問,一路直往北投山路而上。
丙然!杏容心中暗喜,她終于釣到獵物了。
另一方面,伺機而動的刑警大隊卻已收到消息,「士林之狼」已落網,要杏容收隊了。偏偏杏容為了逼真暫時關掉通訊器,想伺機而動。
「小姐!這里夠隨便了吧!」司機在四下無人,一片黑暗的地方停下了車,轉過頭來看她。
「你要劫財還是劫色?」杏容壯起膽子問著。
「兩樣都不要——」司機一副極為不屑的口吻。
真是侮辱人!那他載她到這做什麼?
「你來了!好久不見。」一陣令人起雞皮疙瘩的冷笑聲響起,是易小曼,她身著黑色紗衣,渾身充滿妖氣。
「怎麼?你白天見不了人嗎?」杏容不客氣地諷刺著,一副不想和她多言的不耐模樣。
「既生曼何生容——」易小曼低吟著,一雙不懷好意的眼楮直盯著杏容看。
「你想怎樣!」杏容不畏懼地直瞪回去。
「狄楚雲的確不是簡單人物,我的人都被他盯死了,要不然我也不會半夜來見你!」看來杏容仍一直平安無事,得向狄楚雲道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