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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月織戀 第10頁

作者︰蘇荻

不能明白的是,她殺了這麼多人,身上卻沒有絲毫血腥氣息,反而異常芬芳,散發著一股滲入心脾的獨特香氣。

閉上眼,仿佛醉在她這身突兀的香味里。不想其它,他只感謝老天讓她練有一身絕世武功,讓她第三度救了他。「我……快不能呼吸了。」秀眉輕蹙,她忍不住開口。

他的擁抱太不溫柔,讓她無法好好享受。望著他被自己沾惹的一身血光,眉間皺折更深。

「走吧,你總算可以回家了。」不想過問別的,藺明爭握住她的手往落瀑島嶼的方向前行。

「你剛剛沒瞧見嗎?」她一動不動,面色冷清。

「瞧見什麼?」

「師父苦心搭造的草廬已在一夜間付之一炬。」

先前縱出落瀑時他並無分心,沒想到她已將草廬的一切看清楚。思及此,他只能呆愣著無法回答。

「我們離開這里吧。」用了「我們」兩字,她平靜說道。

「我、我真的對你很抱歉……」多不想再用抱歉兩字,他欠她的,就算來生也未必償還得了。

「你應該高興才是,我隨你出谷,就能救你義父了。」說完這句,木蕁織的臉上總算出現一點表情,但那是集結了苦澀、無奈、黯淡的落寞神色。

藺明爭同樣沒有任何欣喜表情。事實上,他一點也不覺得慶幸。

這樣的結果,不是他想要的,況且從今以後,她就是他的責任了。

第四章

接連幾天,藺明爭帶著木蕁織加快腳程倉促趕路。

沿途翻山越嶺、涉溪渡河不說,由于地勢偏僻荒涼,尋不著客棧甚或民房借宿,兩人只得克難的餐風露宿。

時序漸入嚴冬,迎面襲來刺骨寒風,讓久未出谷的木蕁織一時無法適應,幾乎忘記谷內的氣候雖也跟著四季的步調走,溫度卻沒這麼大的變化,也不會有活般冰冷的狂風,都還沒降雪呢。

從什麼時候開始,皺眉頭成了他的習慣;一想到她穿得如此單薄,與他一同迎著寒風前進,他就覺得自責。

沒法兒再將身上僅有的衣物月兌給她,總不能連出了谷還赤身露體。

這一路的風塵僕僕,她未曾喊過一句累,未曾刻意表現出身為女子的羸弱,卻不時回首眺望那漸行漸遠的絕世谷,臉上難掩惆悵之情。

「怎麼了嗎?」見她忽又慢下步履落後自己一截,藺明爭將疾如閃電的身形蜇回停在她身側。「是不是累了,要不要休息一下?」雖然他神色凝肅,語氣里的關懷卻無庸置疑。

「我不累,用不著為我耽擱時間。」

「真的累了就不要逞強,這點時間不打緊的。」他好脾氣地說著。

她搖頭。「我只是想回頭再看一眼師父選擇長埋的地方。」

「你只是暫時離開罷了,我還會送你回去。」

「回去?草廬都毀了,我回去做什麼?」

「你不要這麼說,草廬可以重新措造。既然它是因我而毀,我便會將它恢復成原來的樣子。」

「你不可能讓它復原。」她固執而認真地說道,卻看也不看他。「師父親手搭的草廬只有一個,毀了就沒有了。」

他再無答腔,心里想著,若能讓她發泄出心中忿恨也是好的。

那雙澄瞳在此刻蒙上一層灰色霧氣,她輕輕收回視線,感慨地自嘲。

「天地之大,竟無我容身之處。」

他猝然變臉,心底輾過一絲痛楚。「為什麼還要這麼說?」

「難道不是嗎?」她冷笑。「這世上若沒有我木蕁織,又有誰會在意!」

他張口欲言,卻又硬生生將話吞回。他想,即使馬上回答她並非全然無人在意,至少,那個在意的人就在你面前——恐怕她也不會相信吧?

她現在所持有的懷疑,就如同當年家中遭逢巨變的他,在面臨親人生離死別的大創痛之後,對人生不抱希望,對未來更沒有期望。

「別去想那些,咱們沒時間耽擱,還是快快趕路吧。」他上前一步,手心扣住她五指,緊緊相握著。

他明白她要的不是答案,也不是承諾,他若親口說了什麼,恐怕只會惹來她的無情反駁。

她被動的望著他不發一語,任他帶領著自己,刻不容緩地往前奔行。

藺明爭身發如風,心里迫切掛念著躺在床上尚存一息的義父,為此,他情願自私地忽略她的感受。

只要她救得了義父,到時候她向他索求什麼,他都會給她!

這日,兩人總算順利下山,來到山腳邊的純樸小鎮。仔細打听之下,才知此去京城已是不遠。

眼看暮色西沉,這麼沒日沒夜的趕路也不是辦法,藺明爭看得出她已疲憊之至。雖然她性格上的倔強不容她抱怨什麼,但,再怎麼說她是個姑娘家,連續好幾日不曾淨身,畢竟是種折磨。

當下決定找家客棧安睡一晚,也讓她得以更衣沐浴,好好的上床休息。

「有事的話喊一聲,我就在隔壁。」站在相鄰的兩間客房前,藺明爭將長廊最底端的那間讓給了她。「我已經吩咐店小二去替你燒熱開水,到時候我會在外頭替你守著,好讓你安心洗澡。」

她靜靜地看了他一眼,沒吭聲,只是淡然點頭。

轉身進到房內,將緊掩的窗子推開,冷風毫不留情的陣陣撲面,讓稍稍回暖的身子再度冰涼起來。入夜後的溫度下降更多,她卻不以為意,佇在窗前遠望著一輪明月,伴隨著疏疏稀稀的樹影,腦中思緒紛飛。

不久,店小二將熱開水提進房內,待他退去,藺明爭依言留在門口替她把關。

就在這一刻,木蕁織決定什麼也不去想,褪去衣衫浸入冒著熱氣的澡盆里,閉上眼,適時地放松身體稍作休息。

一個時辰過去,藺明爭邊等邊納悶,怎地她洗了這麼久還沒有動靜?

敖耳細听,里頭半點聲響也沒有,蹙眉喊了幾聲,仍不見回應,著急之余,終于忍不住推門進去。

一進去這才赫然發現,她竟伏在澡盆邊緣沉沉睡去,露出的香肩與藕臂讓頭發披散遮掩著,水面下的曲線卻隱約可見。他匆忙別過臉,屬于男性的本能疾速賁張。他深吸口氣穩住心神,這才取來大毛巾將她從盆中抱起,放到床榻上。

一向防心甚重、感覺敏銳的她,在他的踫觸搬動下卻沒有半點防備,反而安心地發出嚶嚀之聲。她淡玫瑰色的肌膚還透著奇異薰香,他正感到無限迷惘之際,她肩胛處的紫色胎記引他目光停駐。

好特別的胎記,微微突起卻又晶瑩光潤,那形狀像極了一道劃破長空的閃電,有著詭譎難辨的光采。

他情不自禁地伸手觸模那道胎記,指尖滑過的感覺,像極了果凍冰冰涼涼活地滑溜。他轉而注視著她沉睡中的面容,是那麼地靜謐唯美……他不禁擔心起她這麼樣毫無戒心,實在不是件好事。

「好好睡吧,明天,我們就能順利回到京城了。」

在她額上留下輕輕一吻,隱藏在內心的那分情感已然發芽。

「小姐!小姐!」

穿過了花圃長廊,丫環夢夢上氣不接下氣的一路奔進曹影倩的閨房里。

「究竟什麼事!讓你這麼大呼小叫的。」曹影倩有些不悅地挑高眉毛,懶洋洋地放下手中玉梳,起身離開了鏡台前。

「小姐,有好消息啊,明爭少爺回來了,他回來了!」夢夢興高采烈地喊著,臉蛋兒因過度興奮而脹紅。

「什麼?明爭哥回來了?」生得明艷無儔的曹影倩眼兒瞪大。

「是啊,這會兒就在大廳呢。」夢夢用力點著頭。

曹影倩呆杵了會兒,這才忙不迭的沖回鏡台前大肆補粗。「夢夢,快些替我梳頭,我還沒擦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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