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豈止不屑,我是打從心底瞧不起你的人格!」
「好歹我是你的主子,你敢瞧不起我的人格?」
語鋒一轉,她刻薄地抿唇微笑。
「噢,我說錯啦,我怎敢瞧不起你?不過你比二少爺還孬種,只敢紙上談兵,其實還是個女敕小子。」
「女敕小子?」他一呆。
「是啊,都快二十歲的男人還沒近過,這事要是傳出去,會笑掉人家大牙呢。」這個好、這個好,抓住他的弱點肯定佔上風。
「你、你……」情勢逆轉,他又被她的伶牙利齒給打敗。
「唉,純真點也好,這年頭像你這般純情的男人不多,我該大大的贊揚你才是。」擺出老練從容的神情,她呵呵地拍拍他的肩頭。
「別踫我!」
「這樣很好啊,為你將來的妻子守貞是應該的,希望你還娶得到老婆。」最後一句化為空氣。
「你說我娶不到老婆?」他卻看出她無聲唇形說的是什麼。
荊喬巧不理他,將身上雜草樹葉拍干淨。趁早回去請罪,省得良心不安。
「把話說清楚!」
「有什麼好說的咧?像你這麼古怪、這麼難纏、這麼幼稚、擺明一輩子長不大的男人,就算娶得到老婆,也只能用錢收買,找一個普通人家的女孩子來當你的受氣包。」頭也不回的大聲嚷。
「我幼稚?我哪里幼稚來著?」他這個堂堂男子漢,竟被她這個死丫頭說得一無是處,句句刺中他的要害。
「唉,都這麼問了,我該怎麼回答你?」言下之意,是說他這麼問就讓人覺得很蠢。
二度受傷的荊楓若,化為雕像一動不動。
他真的這麼沒用?連她都瞧不起他?
撿起草地上那把油傘,他在後頭急急直追去。「喂,等等我!」
爛人!為了妓院而沒去書院,待回府我一定跟老爺夫人說,把責任統統推到你身上,看是你狠還是我狠。她不悅地在心底咒罵。
回程行經顏家府邸,那扉紅門正好敞開,走出邰行郾與一名身著青色衣衫的窈窕女子,背光而立,似在低語交談。
荊喬巧加快腳下動作想看清楚那女子是不是好友顏如玉,然而她還沒走近,邰行郾就先注意到她,眼中精光乍現。
「啊,喬巧姑娘,又遇見你了。」唇畔漾開迷人笑痕。
女子輕輕回首,荊喬巧在心中哎呀一聲。不是如玉,而是如玉那個溫婉雅致、氣質出眾的姐姐顏如意。
「呃……你、你們好。」禮貌很重要,先打個招呼再說。
「原來是喬巧。」顏如意不冷不熱地點頭致意。「我邰大人說了,多虧有你幫忙,他才能順利找來這兒。」
「哪里,哪里,不過是件小事情。」她微微一笑。
遠遠落單在後的荊楓若總算跟上,抬眼巡望,發現荊喬巧正站在顏家門前與人攀談,便放慢腳步走過去。
「喔,對了,如玉她……她知道這事了嗎?」荊喬巧忍不住問。
「知道什麼?」顏如意不解。
「知道她自己要嫁人了呀。」
「如玉要嫁人?」顏如意一呆。
「喔,對不起,讓你誤會了。」邰行郾急忙澄清。「因為玉和意的音很像,所以我說錯了。」
荊喬巧頓時了悟。「喔,所以你是如意姐的未婚夫?和如玉沒有關系嘍?」
只見顏如意雪臉一紅,輕垂蟯首沒再說話。
「呃,不好意思,我還有要事在身,先向大家告辭了。」為了不讓氣氛太過尷尬,邰行郾于是揖拳退去。
望著他離去的背影,顏如意似乎有些落寞,荊喬巧歪了歪腦袋。
「如意姐,你怎麼了?」
「沒事,我進去了。」說罷便回身入內。
現在是什麼情形?荊喬巧模不著頭緒的瞟向邰行郾愈來愈小的身影,發了好一陣的呆。
「你在干嘛?」
「嚇!」她差點忘記荊楓若的存在,趕忙拍著胸脯回頭。「做什麼躲在後頭不出聲?」
「那個男的是誰?」
「他是如意姐的未婚夫。」看也不看他一眼,繼續邁步往前走。
「哦?顏如玉那個樣還有未婚夫呀。」
「你耳朵不好嗎?」她沒好氣地斜瞪他一眼。「是顏如意不是顏如玉!」
荊楓若不悅地回敬她白眼。「誰叫她爹娘要把兩人名字取得這般相似,教人搞不清楚。」
「是嗎?可我記得你連自家兄弟姐妹的名字都不清楚,只會二弟、三妹、四妹這樣的叫。」
因為是事實,他很快的移轉話題。「你怎麼會認識那個男的?」
「今早見過一次,」她故作惋惜的一嘆。「唉,這才是真正的男人,可以瀟灑豪放、可以溫柔儒雅,說起話來文質彬彬、謙沖有禮,不像某人……」自動消去後頭該講的話。
可惡!他不該多嘴的。雖氣得牙癢癢,卻決定暫不與她計較。
來日方長,他有的是機會教訓這丫頭。
**
*晚膳時間,荊氏一家正和樂融融地圍坐在雕花木桌旁大啖美食佳肴。
平日忙于經營各店鋪的瑣事,荊包迎與愛妻夏梅難得有這閑暇時刻,和六個兒女共享天倫之樂。
兩老的神情愉快,不時發出爽朗的笑聲,倒讓躲在廳外的荊喬巧滿月復疑惑。
這怎麼可能?老爺夫人是怎麼了,知道二少爺和那種不三不四的女人上過床、而大少爺為去妓院沒去書院,卻沒有半點生氣的跡象,這……這不是很奇怪嗎?她難得打小報告,竟然一點效果也沒有,簡直是荒謬透頂!
「柳楊啊,你多吃點,爹倒不知道你已經去過那種地方,很花體力對不對?你得吃些海鮮補補身子。」荊包迎夾了一尾大蝦到荊柳楊的碗里。
「爹?」嚇得一愣一愣的荊柳楊出現口吃癥狀。「您……您知道了?」
「什麼?二哥跑去召妓?」三姐妹同時目瞪口呆。
「那有什麼關系?去玩玩也好。不過別太常去,像你爹年輕時也去過幾次,等娶了你娘之後就與這些鶯鶯燕燕保持距離,你們兄弟三個也一樣,未娶妻前荒唐些無所謂,一旦娶妻就得安定下來,絕對不能再踏入那種地方一步。」荊包迎開明而不失威嚴的告誡著兄弟三人,年紀尚小的荊柏松才十四歲,只能茫然地望望大哥及二哥。
一定是喬巧那丫頭干的好事!荊楓若在心中不斷咒罵。
「對了,楓若,你為什麼只是晃了晃沒進去光顧?」夏梅溫柔詢問。
「娘,不要問我這種問題!」他心里有氣,根本不想回答。
「有什麼關系?況且娘很好奇你到底喜不喜歡女人呀。」要是兒子有那方面的癖好,她這個做娘的才該擔心。
「娘!」他羞惱地放下筷子。「你可以放一百個心,我確定自己喜歡的是女人,但不代表我非去那種地方召妓不可。」
「召妓也沒什麼不好,多看看總是好的。」荊柳楊小小聲的幫腔。
「都是你!」他迅速把矛頭轉向大弟。「沒事跟我說那些干什麼?你自己愛去玩是你的事,下回別再和我提這種東西!」按桌起身,氣憤的甩頭走人。
荊楓若一出花廳便往右邊走,以致沒注意到像賊似的躲在左邊窗子下方的荊喬巧。見他重重地踏步離開,她似逃過一劫的猛拍胸口。好險!好險!
「爹、娘,我覺得大哥好不正常噢。」荊石榴憂心仲仲地,柔媚嬌憨的聲音煞是好听。「他都快二十了,卻不近,雖然沒什麼不好,不過……就是覺得哪里不對勁。」
荊黃馨接著道︰「先前黛兒和雙兒表妹來咱們府里作客的時候,雙兒曾經好心的想親自喂他喝藥,結果反被他羞辱一頓,雙兒表妹于是哭著跑回房里,還是我在途中遇見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