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大哥說不定天生就討厭女人,像那種憐香惜玉、軟玉溫香在懷的事情,也就絕對不會發生在他身上。」荊石榴斬釘截鐵地道。
「唉,楓若的性子原就不同于常人,再給他點時間,他會懂得女人的好處,不會一輩子打光棍的。」荊包迎夾了另一只酒釀螃蟹到老二的碗里。「好孩子,你多吃點,別學你大哥怪里怪氣的,知道嗎?」
「我知道了。」荊柳楊只得苦中作樂的一笑帶過。
看來此事已告一段落,荊喬巧模模鼻子正想悄悄走開,忽又听到老爺子語重心長的說了句話。
「其實,今個兒原是有件事要宣布的。」
「什麼事啊,爹?」
「可惜你們大哥筷子丟了就走人,要不然這事倒和他有切身關系呢。」
「爹,先說給我們听听嘛,我好想知道。」荊石榴撒嬌地嚷。
「我在想,楓若已經不小了,是該為他的將來打算打算。」
「爹的意思是,要讓大哥娶媳婦了嗎?」荊石榴興奮地追問。
「這……不是,不是這個……」不過他才起了個頭,接下來要說的話就被子女們搶著發言的聲音給淹沒。
娶媳婦?仿佛吃了一記悶棍的荊喬巧倒是意外得緊。
她今天才剛詛咒那家伙娶不到老婆,即使要娶也只能娶個受氣包,沒想到老爺子已經為他打算好了啊?
說的也對,大少爺都這把年紀,是該有個對像了。
不過,她還是覺得不大對勁,總覺得這與她預期的結果不大一樣。
荊喬巧精神恍惚的踱回廚房,不知不覺撞進一個彈力十足的肉牆里。
「喬巧!」梨大媽氣呼呼地扳正她的身子。「你是野到哪兒去?是不是不想吃晚飯了?」
听到吃飯兩字,她出竅的三魂七魄又全飛了回來。
「吃飯?對對,我肚子餓死了,快給我飯吃!」
「你最近是怎麼搞的?不是整天等著吃飯就是忘記吃飯,真的是……」梨大媽又是長串的嘮叨荊喬巧。
荊喬巧大口大口的猛扒飯粒,適才廳里的對話再度間進腦子里,荊喬巧忽地望向窗外的那抹下弦月失神,再度忘了吃飯這件要緊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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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店鋪眾多、吆喝聲不斷的市坊街道上,頂上猶是毒辣辣的炙陽,曬得這一老一小揮汗如雨、口干舌燥,恨不得祈求上天立刻下起傾盆大雨,即使淋成落湯雞也痛快。
兩手拎滿重物的荊喬巧,倚在灰白的牆邊,—像條狗兒似的伸著舌頭喘氣,梨大媽還流連在雞鴨魚肉、蔬果醬瓜的各家鋪子里,為荊楓若的二十歲生日采買食材。
唉,生日有什麼了不起的?想她荊喬巧年年生日,不都只吃大媽特地為她做的一顆壽桃包子而已?
手酸腳也酸,她忍不住將兩手拎著的臘腸與雞鴨暫擱在地上,然後右手捶捶左肩,左手再捶捶右肩。
「喬巧!地上這麼髒,你怎麼把吃的東西放在地上?」才剛松一口氣,梨大媽便出來了。「快拿起來,咱們要回去了。」
「喔。」荊喬巧只得蹲抓住捆好的細繩。才剛要走,梨大媽驚心動魄的尖叫聲瞬間刺進耳膜。
「哎呀!小偷,有小偷偷走了我的錢包……」面色驚惶地指著兩個快速竄逃的男子身影。
「什麼?有小偷?」荊喬巧備感氣憤的臉色一變。「可惡!我去追回來!恍想也不想地把東西一扔,拔腿追上。
「喬、喬巧!回來你別追、快別追了呀!」比起那點錢,梨大媽更害怕荊喬巧一個姑娘家會吃大虧。
在人群中穿梭來穿梭去的荊喬巧,傾盡全身吃女乃的力氣,在大街小巷里不斷追逐那兩名偷兒。一會兒東、一會兒西的,追得她是上氣不接下氣,根本無法追上那兩個動作迅捷的男子。
不過,就在她幾乎要放棄的時候,意外發現追進一個死胡同,她喜出望外的擋住出口,得意洋洋地逼近那兩個無路可走的笨偷兒。
「怎麼樣?再跑呀,真是兩個大笨蛋,哪兒不跑偏跑進這里。」她自以為聰明的大聲嘲笑。
眼前兩名男子赤面束發、衣衫襤褸,一看就知不是好東西,當他們回頭看到後面追的人不過是個黃毛丫頭時,愕然大于害怕,當下捧月復笑了起來。
「我以為是什麼了不得的人窮追不舍,原來是個還沒斷女乃的娃兒呢。」臉形圖胖的男子嘿嘿笑道。
「說的也是,害咱們跑得這樣起勁,簡直浪費體力。」身材像竹竿的男子也猛點頭附和。
「少瞧不起我!」荊喬巧凶惡地一喝,小手往前一攤。「你們這兩個渾帳東西,快把錢包還給我!」
「還給你?」兩人邪笑著分別走近她。「憑什麼?」
「你們是笨蛋嗎?憑這錢是我們家的,不是你的!」
「笑話!真把錢還給你這一身女乃味的野丫頭,我們哥兒倆豈不要被人恥笑一輩子?」已經逼近到她眼前,一左一右將她因在牆邊。
「你、你們想干嘛?」到了這個地步,荊喬巧才意識到自己的愚蠢;這兒可是個死胡同,她又沒武功,倘若這兩個小偷心術再不正些,她豈不羊入虎口?
「大哥,你覺得我們應該干嘛比較好?」竹竿男子猥瑣地問。
「抓回去當壓寨夫人,你覺得怎麼樣?」
「好啊好啊,雖然咱們土匪窩的規模還很小……」竹竿男子話未說完就被揍了拳肚于。
「是「無偷窩」!你這個白痴!」圓胖男子沒好氣的瞪他一眼。
「大哥,你可真愛面子。」他負痛地嘀咕著。明明就只是名不見經傳的小土匪窩,干嘛非得借別人的名字來逞威風。
「是要嫁禍給他們,你到底懂不懂?」圓胖男子氣極,再踹他一腳。
「對不起!」荊喬巧看不下去的制止他們。「你們的表演很精采,可是我還是得把錢……」悶哼一聲,她只覺肩頭忽地一沉,眼兒一翻,背沿牆面下滑,癱在地上一動不動,想不到圓胖男子會如此快速地出手擊倒她。
「動作快點,被人瞧見可就慘了。」
「扛的人是我不是你,就別催我了。」竹竿男子可憐兮兮地說。
此時,立在屋檐上端、隱于背光處的嬌小身影,在瞧見此幕後似有了悟,輕靈的身手矯健一揚,如飛消逝于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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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喬巧不見了?」
從梨大媽呼天喊地、泣不成聲的陳述里,得知此事始末的荊家上下,全陷進半崩潰的狀態中焦急不已。
發生這種事,當務之急就是派人去找,要不憑著梨大媽那薄弱又紊亂的印象,也形容不出那兩名小偷長什麼模樣。
出動了府里所有的家丁與奴僕,荊包迎心急如焚的在花廳里走來走去,夏梅也在一邊難過地直掉淚。
「爹,咱們不報官嗎?」按捺了好一陣,荊黃馨早已等得不耐煩。
「先不能報官,因為喬巧是為追那兩名小偷才不見蹤影,她到底是被抓去,還是耽擱在哪兒迷了路都不知道,要是隨便亂報官,可是會被處分的。」荊包迎神色俱厲的阻止。「不過,假如她在午夜前還沒回來的話,為了安全起見,我還是會報請官府處理的,畢竟咱們丟的是人不是狗,不能置之不理。」
梨大媽聞言哭得更為慘烈,抓著袖子糊著兩管鼻涕。
「老爺,都是老奴的錯,如果我在店鋪里就把錢包給收起來,也不會發生這種事情。老爺,您責罰老奴吧,老奴跪在這兒讓您懲罰……」說著就從椅上伏到地毯上。
「快起來、快起來。」荊包迎急忙阻攔她,懊惱地看了女兒們一眼。「快替我把大媽扶起來,她年紀一大把,禁不起這等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