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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避動作已加快數倍,但梨大媽還是準時出現了。
「喬巧!你怎麼還沒晾好衣服?大少爺都已經準備好要出門了。」她著急地搶過她手上的長袍。「算了算了,這兒我來弄就好,你陪大少爺去書堂吧。」
「他的傷好得真快,也不過半個月光景就好了。」唉,好日子過去了。她認命地哈出一口涼氣。
「少在那愁眉苦臉,快去!」
「是的,大媽,人家知道了啦。」
在梨大媽的視線範圍內,荊喬巧是以「飛也般」的方式跑走。一離開她視線範圍,她又換成了慢吞吞、逛大街的緩慢步履,在園子里聞聞薔薇花的香氣,摘下一片樹葉吹出樂音,這才東晃西晃地踏進「兩袖清楓居」。
照例沒敲門就入內,視而不見荊楓若投射過來兩道怒火騰騰的目光。
「走吧,等你很久了呢。」
「這句話該由我來說吧?!」他怒目瞪著她。
「別再浪費時間,快走快走,你已經好久沒去上課了,這會兒進度大大落後,肯定要差人家一大截了。」荊喬巧邊嘮叨邊抱起書籍。
「那你上回答應我的事呢?」
「咦?」踏出門檻的腳急忙一收。「你還記得呀?」開始敷衍傻笑。
「你說的那麼認真,不會是在耍弄我吧?」冷傲地將臉一昂,他輕視的眼瞅住她閃爍不定的眼楮。
「當然不是!」慘了,早忘得一干二淨。「你放心,等你上完課,我們再慎重討論這個問題,好不好?」
和這丫頭相處了十多年,荊楓若會不了解她在想什麼?哼,就先不點破她,看她怎麼給他一個交代。
離開荊家大宅,荊喬巧打起一把油傘撐在荊楓若的頭頂,為他遮去這熱得發量的惡毒驕陽,自己則不住地輕搖袖擺往臉上揭風。
「呼,好熱呀,我覺得自己好像炸丸子,已經熟透了。」左手酸了換右手,心里不斷埋怨他干嘛高她一個頭,害她撐起傘來格外吃力。
荊楓若才不理會她的嗯嗯啊啊,迎面襲來的熱浪,讓他這個文弱書生汗流浹背,不免心浮氣躁起來。
「煩死人了,真不想去書院聞大伙兒的臭汗味。」有潔癖的他,最受不了大熱天擠在學堂里當烤鴨的感覺,悶個半天下來,都要窒息了。
「大少爺,我有個好主意耶。」听到主子的抱怨,荊喬巧一張賊兮兮的臉蛋便湊了過來。
「干嘛干嘛,你不要又給我出歪主意!」凌厲的眼神飆過去,很不客氣的打住她滿腔正在進行的「餿主意」。
「喔,不听就算了。」不過是想買支冰棒來吃吃嘛!扁扁小嘴,她故意把抓傘的手一偏,木梗喀地敲中他的頭。
「你做什麼?」
「對不起,不小心的嘛。」狀若無辜地道歉。
「不許你再暗算我,听到沒有?」再這麼被她胡整蠻整下去,總有一天會送掉小命。
「听到了,大少爺。」
走了一陣,荊楓若似憶起了什麼,在一個分岔的路口停住,荊喬巧卻還繼續往前走,木梗又重重敲上他的腦袋瓜。
「給我回來!」他沒好氣的扯開喉嚨。「我們今天換條路走。」
她納悶的回頭。「為什麼?」
「你有問為什麼的資格嗎?別忘了誰才是主子。」用鼻孔重哼一聲,選了另一條街道邁去。
好奇怪,上課的時間都快到了,他還有空閑晃別條路呀?荊喬巧狐疑地跟著後頭東張西望。
驀地,她發現這條路上的商店街坊不大對勁,雕梁畫棟、五顏六色不說,一間間門口還站了一堆涂脂抹粉、容光照人的漂亮姑娘,伸出雪白的柔美在那兒招呀招的,有的甚至纏住男人磨磨蹭蹭,看得她是目瞪口呆。
她不自覺地偎到荊楓若的身側,拉住他的手臂,傘保再度擊中他的頭。
「收起來!」荊楓若臉色大變的低吼一聲,她忙不迭將傘收起。
從小到大什麼陣仗沒見過,但今天這種怪異的場景,她還是首度遇上。
「大少爺,」她壓低聲音。「這兒是什麼地方呀?」
「原來是真的……」失神丟魂的荊楓若卻喃喃自語。
「什麼真的假的?你到底要不要去學堂上課……」
她話都還沒說完,兩個款擺腰肢、無限風情的大姑娘湊上前,又拉又抱的纏住荊楓若。
「公子,咱們翠芙樓佳麗最多也最美,您賞個臉如何?」圓翹一頂,輕易就將荊喬巧那瘦小的身子給擠走。
「不……我不……」他有些羞惱的急欲扳開她們不規矩的毛手。
「哎呀,別害羞嘛,公子您生得可真俊,皮膚這樣細白,」在他臉上亂捏一把。「瞧,模起來又滑又女敕,奴家可愛死了。」
被擠在路邊的荊喬巧,眼巴巴地看自家大少被死拖活拉地進了那間名為「翠芙樓」的店鋪里,心里更是著急得不得了。
怎麼辦?大少爺被不名人士給拐走了,她該怎麼辦?
正混亂思考同時,突听激烈而熟悉的尖叫聲白門里傳出,緊接著是荊楓若一臉倉皇,捉著凌亂不堪的衣服火速逃出。
「咱們快走呀!」他驚呼的同時還不忘將她一並拉走。
不明就里的荊喬巧,被他拉走一直跑一直跑。心想這世上真是無奇不有,被女人堆纏住,原來是這樣可怕的事呀。
第四章
「呼呼……呼……」
氣喘吁吁的荊楓若與荊喬巧,在逃出那群女人堆後,一路奔到郊外的「落暮坡」,筋疲力盡的躺在綠油油的草地上。
枝葉茂密的樹縫間,偶爾曳下幾道刺眼陽光,搭上偶爾吹過的涼風,嗚叫不停的蟬聲,遠山近景,都是一幅艷陽天的好圖畫。
無論如何,已經趕不上常師傅的課了。荊喬巧有些難過,頭一回沒把老爺夫人交代的事辦好,挫折感擊倒了樂觀,讓她沮喪地不想說話。
「真恐怖,原來妓院長那個樣子。」
獨見他心有余悸的打個冷顫。
「每個女人都濃粗艷抹、扭著,用細細的聲音說話。明明是姑娘家,卻放肆地這兒模、那兒模,實在沒有分寸,真弄不懂二弟怎會跑去這種地方?」
「他呀,前個兒偷偷模模跑來告訴我,說他朋友帶他去個地方開開眼界,果真是流連忘返不想回來,我心想會是什麼地方,嘖,不過就是對女人上下立一手還得付錢的風月場所,真是敗壞心性!」
他兀自發了陣牢騷,驚奇的發現她沒答腔,她的過度安靜使人懷疑她還是不是荊喬巧。
「干嘛不講話?」
「哼。」她撇過臉不理他。
「要什麼脾氣呀?別忘了誰才是主子,你只能逆來順受!」什麼玩意兒嘛,好端端的給他什麼臉色看。
「荊楓若!」她已經憋氣憋得夠了,坐正身子大聲指責他。「你竟然為了知道妓院長什麼樣而沒去學堂,如果老爺夫人怪罪下來,這責任是你擔還是我擔?」
「當然是你擔。」他理所當然的回答。換你發火了吧?他的心情驟時無比愉快。嘿嘿,也該是他出口悶氣的時候。「無恥!」撂下話,把飄散一地的樹葉集中撒到他頭上。
「不許弄髒我頭發!」他叫著跳開。
「哼,難怪大媽在提起陳年往事時,老說男人不可靠。」依稀記得大娘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模樣。「當年她的男人就愛花天酒地,整日沉醉在溫柔鄉里不肯回家,今日一見果然如此。你既然這麼好奇,干嘛還要從妓院里逃出來?直接讓那些漂亮姑娘把你吃了,不也挺爽快的嗎?」
他反彈的回駁。
「你這個人講話怎麼這樣難听?我不過只是好奇想見識一下,你有必要那麼不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