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服氣的荊喬巧哪容得他動自己一根寒毛,當下握拳挽袖的站起來。
「來呀,來打我呀,別忘了你是個病人,真要打我也不會輸你的!」
荊楓若怒嚎一聲,怎知甫離開床邊,兩腿傷口便痛得錐心刺骨,軟弱無力的直接撲上她胸前,砰地倒在地上。
「唔,好痛……」撞到後腦勺的荊喬巧痛喊一聲,兩人連打都甭打了。
他一張臉埋在悶熱透不過氣的地方,掙扎著抬起,才知竟是她胸前起伏之處,他的五官頓時扭成一團。
又、又來了!為什麼每回都是這樣?他的臉上涌現爆炸似的紅潮,右腿突又一陣抽筋。
申吟著慢慢睜開眼的荊喬巧,腦中尚是一片烏天暗地的大旋轉,等她意識出有人粘在她胸前顫抖不已,什麼怒火全抵消了,什麼氣都發不出來。
「大少爺?你、你怎麼了?」也不管自身被他吃過多少豆腐,她咬緊牙根意圖支肘坐起,無奈他的重量壓得她喘不過氣,而她的頭也還在痛。
「我……」下頭傳來他嗚咽而無助的聲音。「我抽……抽筋。」
「抽筋?」呼,那還好,抽筋一下子就過去,不礙事。「大少爺,你可以起來嗎?我……我呼吸困難……」
他是很想起來,原就傷痕累累的兩條手臂卻不听話,才一出力前傾想撐起身子,無巧不巧竟將雙唇印上她的臉頰。
問這一吻的滋味如何?額頭撞額頭,當然是痛呀!荊喬巧一腳將他踹開,再听淒慘的「哎喲!」一聲。
再這麼被他佔便宜,她看她這輩子休想找到好人家嫁出去。
雖然她順利地坐起身,但這位荊家大少仍是處境堪憐,一地的碎片嵌進他的手掌里血流如注,實在慘不忍睹。
「糟了……」她低叫著速速將他攙起。「看吧,誰叫你要摔碗盤,真是自作自受。」
已經痛到無法言語的荊楓若,就這樣又躺回半濕的床上。
多災多難的他,只能無言問蒼天,他何時才有平安如意的生活可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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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捧著沉甸甸的大木簍來到碧波潺潺的溪邊,莉喬巧的心情好得不得了,一來是因為今天沒賴床,不等大媽的破鑼嗓子喚她,就已綁好了兩只粗辮子等著干活;二來是因為她塞了滿滿兩碗粥到肚子里頭,心滿意足地拍拍肚肚小山丘,新的一天于是在春風滿面的笑容中展開。
天空中的朵朵浮雲,悠游自在的漫天翱翔,她揚起清新可愛的一張女圭女圭臉,迎著風兒,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雲兒雲兒天上飄,魚兒魚兒水中游,鳥兒鳥兒樹上叫,唯有喬巧一直笑。」
笑什麼咧?哎呀,反正她愛笑,笑什麼都無所謂嘍。
像往常一樣,她認真地洗著每一件衣服。隨著額上汗珠不斷冒出,頂上的烈陽也似噴火般愈來愈熱。
「撲通!」
由于周遭除了水流聲、鳥啼聲與她洗衣服的聲音,一切都是靜悄悄的,當水面上出現不尋常的漣漪,她敏感地抬頭巡望一番。
「撲通!」
丙然不是她多疑,是真的有人在附近。這一聲聲撲通,擺明就是有人朝著水面在扔石頭。
「撲通!撲通!」一連丟了兩顆石頭。
又來了,應該不是如玉在戲弄她吧?這處溪岸臨近荊家宅院的正後方,地理位署十分隱蔽,如玉會來這里同她一塊洗衣,是因為顏家與荊家毗鄰,除此之外,還有誰會跑來這里?
是在那塊大石頭的後邊嗎?無論她脖子如何伸展也無法窺探到那個地方。
但她張望半晌,還是瞧不見任何鬼影子。
「算了算了,反正不干我的事。」為了不耽擱洗衣的工作,她咕噥著繼續干活,不去理會那惹人厭的不速之客。
垂頭搓了搓衣物,撲通撲通的聲音也漸漸休止,過了一會兒,自她身後傳來再清楚不過的腳步聲,她頭也不抬,心想不認識的人就別搭理。
「小泵娘,可否請問一下?」
耳畔忽地出現朗若洪濤的聲音,持平而恭敬的朝她打招呼。
想她荊喬巧長這麼大,還沒被男人搭訕過。這個男人的聲音這樣悅耳好听,要是回頭一瞧,看見的會不會是個綠豆眼、朝天鼻、闊方嘴的矮大郎?
想到此,她意興闌珊的翻著白眼偏臉,懶洋洋的澄眸對上坦蕩蕩的星眸,登時把她嚇一大跳。
哎呀,是個俊朗颯爽、風度翩然的美男子,瞧那五官生得多俊,體格長得多挺,掛在唇邊的淺淺微笑好生迷人,根本沒她想象中的丑模樣。
「呃……是是,」她一時口吃。「你、你有什麼事嗎?」
「在下邰行郾,請問這附近是否有戶姓顏的人家?」
「姓顏?」暗自松一口氣,荊喬巧大力點頭。「有啊,離這不到一刻的腳程就有一戶,但不曉得是不是你要找的就是。」
「說出來不怕姑娘見笑,我是要找一位名為顏如玉的姑娘。」
「如玉?」她瞠大眼上下打量他,學著老爺模下顎的手勢。「你認識如玉啊?怎麼我沒見過你?」
遇上這個滑稽有趣的小泵娘,邰行郾臉上的笑痕擴大,曬成古銅色的肌膚在陽光下顯得格外耀眼。
「我是她自小訂親的對象,如今遠道而來就為此事。」
「什麼?」拍打著突然梗住的胸口,她反應激烈地咬了咳。「你是如玉訂親的對象,我怎麼從沒听她說過?」
「不知姑娘是否方便為在下領路?我在這山間已經迷路好久,始終找不著正確的方向。」
「你不會是個路痴吧?」
話一出口,才發現自己未免太不禮貌,她赧然地咧嘴笑笑,但合行郾笑得比她更為尷尬。
「好吧,你等我一下,我把這些衣服洗完便帶你去,反正只在隔壁而已。」熱心助人是她常做的善事,再說長這麼好看、說話這麼好听的男人,她當然是義不容辭地幫忙到底。
「我來幫你。」
「哎呀,那怎麼好意思?」
「沒關系。」
「不行啦,你是個大男人耶。」
「沒關系,真的沒關系。」
洗完了衣服,邰行郾只用一手便撐住了大木簍,和她並肩行走。
「喂,剛剛就是你在丟石頭嗎?」
「是啊,我在這山里來來回回繞了幾遍,正煩惱著要怎麼找到顏家,幸好遇上了你,不然真不知怎麼辦才好。」
「對了,你是從哪兒來的呀?」
「堰馬鎮,離京城大概十天腳程,不過我花了一個多月才到這兒。」他倒是老實得很,不怕她見笑。
荊喬巧內心拚命在大笑,但表面上還是裝出不以為意的表情。
「正常的啦,頭一回出遠門總會模不著東西南北。」
「對了,還不知道姑娘的芳名為何?方便告訴我嗎?」
「喔,我叫做荊喬巧,是如玉的好朋友,不過待會兒我定要問問她,為什麼和人訂了親也沒告訴我?」
多花了一段時間走到顏家的大門口,荊喬巧手握鐵環擊打紅門。
半晌,一名男僕前來應門,露出一張睡眼惺忪的臉。
「找誰呀?」
邰行郾步上階梯,謙沖有禮的握拳一揖。「抱歉叨擾,在下邰行郾,特來拜會頗老爺、顏夫人。」
男僕听了睡意盡退,連忙揉揉眼楮把人看清楚。
「你、你是邰大人?」由于驚嚇過度,他腳軟地急將門敞大。「我家老爺久候大人不到,快請進來!請進來!小的馬上通知老爺夫人。」說罷連滾帶爬的跑走。
荊喬巧一臉納悶,為什麼那個男僕要喊他大人?
「謝謝你,不耽擱你的時間,快回去吧。」邰行郾微笑提醒她。
「喔……好吧,那我走了。」
雖然很想留下來把事情搞清楚,但一想到衣服還沒晾好,她只得捧回木簍,滿心不願地踱回自家後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