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要去什麼地方啊?」
「去了你就知道。」並非故作神秘,他只是不想說出來。
盡避有些納悶,但她還是滿心期待著明天的來臨。懵懵懂懂的心房,在須臾間早被斯人佔據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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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雲霧氤氳,春夏交接的時節里,一男一女、一前一後行走在田梗阡陌間,路旁的草花正繽紛燦然,繡線菊、大花落新婦等在望眼可及的石肩壁上開得熱烈,走入林間細看,路旁黃花成片嬌憐怒放,空氣中透著一股冰涼清芬的氣味,沁心的微風徐徐拂面,驅散心頭間的俗事。
再往林蔭深處盡頭而去,原本枝葉茂林遠去一片天的日光,忽又刺眼的恣意灑下,放眼望去,斜坡草原上開滿了花姿艷麗的野牡丹,似是綿延到天邊無窮盡。看到這景觀,她驚奇的睜大澄瞳,臉上有著一抹淡淡的薄霧,閃著欣喜的光彩。
「哇……美呆了……」掩不住強烈的興奮,她雙手展開往前奔跑,投入野牡丹的懷抱。
徜徉在紫色花海里,她來來回回不住穿梭,像只花蝴蝶戀戀不去,紅彤彤的粉頰滿是愉悅美妙的倩笑,耿識涯遙望著她,忍不住地跟著微笑,又有舊時記憶涌上心頭,讓他的笑容瞬間隱逝。
好一會兒的光景,侯荔又蹦又跳地出現在他面前,笑燦如花的面容有著鬼靈精的狡黠。
「你瞧!」她伸出右手,有只小青蛙服服貼貼的蹲在她掌心,兩只黑白的大眼楮骨碌碌的。「可不可愛?」
「可愛。」
「還有哦!」她賊賊地伸出左手,上頭是小蝸牛。她皺著鼻子變聲。「你好,我是阿牛,今年十八歲,尚未娶妻生子喲!」
雹識涯笑開了,被她這麼一逗,心情很難變糟。
見他總算有了笑容,她小心翼翼地把青蛙和蝸牛,一放回花叢里,然後拍拍身上的灰塵。
「耿大哥,你專程帶我來這看風景的?」她好奇的問。
他輕輕地搖頭,又朝前走去,侯荔趕忙跟上,沒一會兒又見他停步。
「到了麼?」她驀地收口,矗立在眼前的,是一個被花草圍繞的墳冢。雖然不識字,想必石碑上清清楚楚刻著的是「耿筠翠之墓」五個大字。
「今天是她的忌日,她在這兒已經待了三年了。」他幽邈清冷的語調如山谷回音。
侯荔斂起笑容,尊敬而虔誠的雙手合十,對著墓冢祭拜一番。
「筠翠生前也很喜歡那片野牡丹花海,雖然她的身體差,每回來這總是千辛萬苦,但她還是愛來,說這里是她的最愛。」他的聲音低沉富有磁性。「因此她死後,我便決定將她葬在這里,一輩子和野牡丹花海在一起。」
「……你一定很疼愛筠翠姐姐。」
「我就這麼一個妹妹,我爹娘視她為掌上明珠,她的死,曾讓我們耿家陷入生不如死的地獄中,如今,我不想再嘗一次那種感覺了。」
侯荔望著墓地的身子一震。她輕輕瞥眼,才知耿識涯正深深地望著她,仿若穿透她,望進她的靈魂深處。
「答應我,不要去招惹顏不莒,不要想當什麼誘餌,好好的活著,像現在一樣的活著。」他眼里的倨傲和冷澀竟變成一種難言的苦惱。
「耿大哥……」
「我知道你終究會離開貢玉鎮,但無論如何,我希望你平安的來,也能平安的歸去。」
他所說的每一個字、每一句話,都讓她心跳,讓她悸動,讓她潛藏在內心深處的那抹柔情,泛起酸楚的浪花。
「我答應你,我不當什麼誘餌了,我會好好珍惜自己的生命。」如果不珍惜,當初她也不會吃下那鴿子肉了。「而你也一樣。為了耿大娘,你凡事得多加小心,大娘雖然總是表現堅強,其實只是不想你為她操心,但她心里面很掛念你的安危,生怕你會有所損傷。」
「我既然能在顏不莒和顏不倫兩人的爭斗中全身而退,也就不在乎單單一個顏不莒了。」他冷酷的道。
「可是……你在明、他在暗,你殺了他的兄弟,他一定會找機會報仇的。」
「放心吧,他的手段再怎麼卑鄙也難不倒我。」
想再說些什麼,又覺得話若出口只是徒增煩惱。千萬思緒積在胸中無處揮發,她難過的斂下兩排細長的眼睫,想回家的心情和想待在他身邊的情緒竟成了磨人的拉扯。
幾只不知名的飛禽劃過頭頂飛掠天邊,阻擋在兩人之間的,除了窒人的沉默還是沉默。
雹識涯黝黑清澈的眼眸凝滿了內斂憐惜的情感,但那股熾熱如火的光芒再也抵制不了。
在不知不覺的恍惚中,他已佇在她腳跟之前,距離不過兩個拳頭。
有種魔力在唆使她將臉慢慢仰起,在他清晰的目光中,看到自己雙頰猶如緋色玫瑰朵朵綻放。此刻的她,笑靨染紅霞,艷勝二月燦開的桃花,眼楮里是燒灼般的熱情。
終于,這眼光像一把火,燒毀了他所有的武裝,燒化了他所有的顧忌。朝前再邁一步,他把她拉進懷里,俯下頭去——
他的唇輕輕貼在她緊閉的眼皮上,吻住了那道火焰……
出乎意料的,他的唇是如此柔軟,她輕輕顫抖,為他的吻而悸動。然後,他的唇失控的滑落,沿著她光滑的面頰,忽又蜻蜓點水的跳到她兩片薄巧如綢的唇瓣上。他是這樣的溫柔與小心翼翼,仿佛她是易碎品,稍一施力便會化為碎片,當他從她的唇上移開,她還深深停留在那片刻的美好里。
雹識涯催眠似的托住她的下巴,她那發熱的雙頰紅得像熟透的隻果,眸子水汪汪的發著光,嘴唇因熱度而干燥,卻紅得宛若新鮮摘下的草莓。
她羞慚的撥開他的手貼近他的胸膛里,听到他急促如擂鼓的心跳,也听到自己不規則的心跳;听到他濁重的呼吸,也听到自己吁喘的呼吸。
好久好久,她任憑自己在他寬闊的懷里賴著不動,而他則是不舍的把她縴小的身子緊擁不放,嗅著她身上獨有的清雅香氣。
身後那片牡丹花海繽紛依舊,但在兩人眼中所見,卻是只有彼此的身影。
「自從你出現了以後,什麼都不一樣了。」他的聲音沙啞,喉嚨緊縮。
她悶著臉躲在他懷里不說話,怕他隨時會理智的推開她。
「在這貢玉鎮,除了筠翠,我幾乎不和別的姑娘多作交談。我常常在想,以自己這般憂郁孤寂的個性,也許將獨自老去,無人相伴。那天半夜我到山谷的目的是為了練功,沒想到遇上了你。」
「那楚媚璃呢?」總算忍不住的插了句話,女人的嫉妒是很可怕的。
「她?她是個千金大小姐,我從沒想過要選擇她。」
「可是她很喜歡你,對不對?」
「我不知道,也許她只是一時好玩,不是認真的。」耿識涯直勾勾地看著她臉上小小的醋意。
「那你對我是認真的嗎?」她問了句傻里傻氣的話。
「當然。」他的深情凝在眼眸。
侯荔咬咬下唇,動容的伸手大大地環抱他一下。
「耿大哥,有你這句話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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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時路的樹干枝節中,一雙狐狸般的邪眼正定定注視這一幕。
「嘖,多麼令人感動的一幕,只不過稍嫌枯燥乏味了些,要是在這漂亮的花海里來上一次,那也是挺爽的呀,哈哈!」他猥瑣的陰狠邪笑,嗜血般的紅眼閃耀著騰騰殺氣。「耿識涯,你還欠我一條命哪,不會是忘了吧?今個兒你招惹了這位姑娘,可憐這個小泵娘就得先代你受罪了,正好讓你重溫當年的惡夢,到時你可別太恨我呀!炳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