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你怕不怕的問題,而是楚家二老不會準,你別害了大家。」傅衍梅深吸口氣好言相勸。「楚小姐,听大娘的話,好好待在家里別亂跑,這采花盜沒你想的簡單,你不要忘記,大娘的女兒就是慘死在他的手下!」一思及此,她握緊拳頭微微顫抖,必須傾盡全身力量來控制自己的情緒。
一旁的侯荔見狀,再也受不了的挺身而出。
「這年頭真是怪事特別多。人家想活活不了,你是拼了命想送死,大家喊你小姐小姐,我看你是恨不得命比人家短一截。」
「嘿,又關你什麼事來著?要你插嘴!」楚媚璃凶巴巴的駁斥,她絕不要像上回一樣被人奚落得那麼淒慘。「別以為住在客棧就有耿大哥罩著你,我呸!門都沒有。」
「是啊是啊,哪像有人自以為是千金大小姐,處處有人罩著她,其實她不知道,被豢養的狗就算再名貴,也只是一條狗。」侯荔就看不慣她那盛氣凌人、養尊處優的嬌縱與任性。
「什麼?你又罵我是條狗?!」她忍無可忍的尖叫。
雹大娘夾在中間見她們兩位姑娘家吵得面紅耳赤,趕忙站出來打圓場。
連畜生都罵出了口,她對侯荔也算刮目相看。
「好了好了,你們兩個怎麼說吵就吵起來了呢?我倒不知道你們先前就認識了,听大娘一個勸,大家萍水相逢交個朋友,要是交不成朋友,遇上了就裝作沒看見,犯不著為點小事吵得臉紅脖子粗,好不好?」
「對不起,耿大娘,讓你為難了。」侯荔不想大家下不了台,這會兒已有不少人在指指點點,而且她自知適才說話過分了些。「你放心好了,往後我要是再看到她一定避開,不跟她吵了。」
「是誰跟誰吵來著?敢罵我是條狗,信不信我讓你出不了貢玉鎮的鎮口?」楚媚璃余怒未平,掃了掃那些在門口的家丁,她使了個眼色。
「那你想怎麼樣?︰「
「我要你當著大家的面跟我敬三杯酒道歉。」逮著機會,她這下可了。
「我不會喝酒,跟你說句對不起,領不領情在你。」侯荔眼見原有的客人都紛紛走避,顯然影響到客棧的生意,心里著實過意不去。
「好,那你說呀。」
忍耐、忍耐、非忍耐不可!
「對不起。」
「什麼?」楚媚璃一臉故意的把手擠在耳邊。「听不到呀。」
「我說對不起。」她字字清晰的加重音量。
「怪了,你是在說給地上的小螞蟻听嗎?怎麼我听不到。」
她氣得揚起臉,卻又不忘回諷她一句。「連小螞蟻都听得到你听不到,你如果不是重听就是比只螞蟻還不如!」
「你!你有種再說一次!」楚媚璃的臉再度驟變。
「哼,我不和你這種沒教養的人計較。」
為了大娘,侯荔斷然決定先離開客棧大廳再說。她扭頭走人,但是才一跨出門檻,兩個體型壯碩高大的家丁就擋在她面前。
「姑娘請留步!」
「又是兩條看門狗!」她不屑地用鼻子一哼,轉身繞開往前走。
「姑娘如果執意前行,我們只好不客氣了。」
侯荔還是停都沒停一步,兩個家丁互望一眼,百般無奈的動手擒人,怎知突然有一道人影自屋頂上跳下,及時扣住了他們各自伸出的一只手。
來人冷峻的目光往後一望,楚媚璃見了立刻堆上又尷尬又羞惱又欣喜的表情。
「呃……耿大哥你回來了呀。」她緋紅著臉嬌聲說道。「人家在這兒等你有好一會兒了。」
「這是什麼意思?」耿識涯將他們的手推回,並站到侯荔的身前。
「這……」楚媚璃趕忙故作忿怒的過去給他們一人一巴掌。「做什麼對個姑娘家動手動腳的,我是這麼教你們的嗎!」
「是的小姐,我們知道錯了。」家了可憐兮兮的捂著臉。
「她哪里得罪了你們?」耿識涯十分不悅,若非他剛好返回,恐怕還不知這楚媚璃會怎麼對待侯荔。
「哎喲耿大哥,這個說來就話長了。」楚媚璃無限委屈的抿著紅唇。「人家會來找你,全是因為好心想去當誘餌來引出采花盜,怎知她在一旁听了就罵我是條狗,後來又說我連只小螞蟻都比不上!這話我沒亂說,大伙兒都親耳听到,包括耿大娘也可以作證。」
「因為她不懂得尊重別人,也不懂得愛惜自己的生命,所以我覺得她比狗還不如。」侯荔壓抑地冷冷反駁。就算耿大哥要怪罪她,她也認了。
「誘餌的事情我們自有想法,楚小姐請回吧。」耿識涯四兩撥千金的回道,看也不看楚媚璃一眼。
「耿大哥……」她不依的。
他偏轉過身形,給了侯荔一個諒解的微笑。「沒事了,沒人傷到你吧?」
這是什麼情形!她說話這麼難听,他怎麼一點都不介意!
侯荔呆呆地搖頭。「沒有。」
「那就好。」
楚媚璃簡直不敢相信耿大哥連理都不理她,反而去哄一個乳臭未干的賤丫頭,對侯荔的敵意更加深了。
她不信、她不信、她死都不要相信!
惱火地踏著腳步回家,她發誓她一定要整倒這個侯荔,要不她絕不甘心!
第五章
端坐在雲倚坊那張雕琢精致的紅木桌前,侯荔默然無語的垂頭扒飯。明明饑腸轆轆,卻每吃一口就停頓一次,不時偷偷抬起眼睫瞧著耿識涯,冀盼他能對她說句話。
他的眉宇間鎖著一股化不開的輕郁,食之無味是他此刻心情的寫照。忽地,筷子一停,只見他欲言又止。
「你、你是不是想對我說什麼?」她沉不住氣的搶先開口。
他頓了頓,強按捺下心中不安。
「這幾天下來,你找到你要找的人了嗎?」
「呃……」她強咽下口中食物。「我……我要找的那位姨婆已經搬走了,不過我問到了她的新住處,只是不在貢玉鎮,等我回大理城跟家里人報告後,再依情況斟酌。」雖然這謊撒得很不高明,但她只能違背良心的回答。
雹識涯握著筷子的指頭微微一顫,逼自己深呼吸。眸光忽爾轉濃,不露痕跡的平穩心中波瀾,語調平板僵硬。
「那麼,你已經打算好什麼時候要回去了嗎?」
咬了咬唇瓣,她忍不住奪口而出。「老實說,我也想當那個所謂的誘餌,幫大家把采花盜引出來。」
「你在說什麼?」他凝肅的收緊下顎。「你自己都罵過楚媚璃不愛惜生命,為什麼還有這種念頭?」
「我和她不一樣,她是個弱女子,而我不是。」
「如果和顏不莒比起來,你還是個弱女子。」放下竹筷,他抑郁漠然的起身行至耿筠翠的畫像前,仰首一望,痛楚再度卷土重來。
「這回我來貢玉鎮受到你和大娘的諸多照顧,雖然大家不知道飛鴿傳書的事,但我心里實在難受,要是可以順利抓到顏不莒,我就可以將功贖罪了。」她明淨水湛的雙瞳和抿直的唇形,表示她贖罪的決心。
「要是賠上了命,值得嗎?」回首睇凝著她眼中的光芒,某種情愫加重他心中的難舍。
「我福大命大,才不會死呢。」她任性的抗議,卻又被他深邃的眼楮給望得面色酡紅。
雹識涯無聲的在心中輕嘆一聲。
「明天你有空嗎?」
明天?明天她打算上觀玉廟去一趟,不過……
「有啊,耿大哥有什麼事嗎?」
「我想帶你去個地方,不知道你願不願意伴我同行?,」
她听了連忙點頭。「我當然願意。」
「那麼我明個兒午後在客棧門口等你,你可以用完了午膳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