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必呢?你嫌棄我都來不及了,還會想幫我?」
「不要說賭氣的話!我不是聖人,當然不夠完美;如果你一定要生我的氣,我也沒辦法。」
說不上是怎樣復雜的感覺,蔣郁芹突然覺得自己運氣還不算差;至少她選擇愛的這個男人,是個好男人。
☆☆☆
隨著他進八F房,她安安靜靜的坐在電腦椅上,等他取出急救箱來為她上藥。
雖然很短暫,但她記得他們相識相處的每一幕。他喜歡欺負人,但又莫名的對她好;多少日子她都靠他填飽肚子,但嘻笑怒罵的時間總是過得特別快,她多麼懷念共進晚餐的溫暖與幸福。
「喔!」回過神,她低嚷一聲。
「忍耐點,痛是一定得痛的。」他蹙緊眉頭。「待會兒還有更痛的,我會拿一種沁涼膏幫你推散瘀青。」
她咬緊牙關的點頭。
「他怎麼狠得下心這樣對你?!有什麼事情不能用說的解決,非得用拳頭示威?!我非常反對這種暴力行為!」他蹲在她腳前擦藥。「我小的時候,我爸就一再告訴我,男人的力氣比女人大,無論在任何情況下都不能動手,打女人的男人不是人,是畜牲!這些話我到現在都深信不疑。就是不懂他為什麼會喪失理智的動手動腳,把你打成這樣?!」
「因為我不願意陪他上床。」殘酷的一句話,由她說來更添悲慘。
夏牧威如遭雷擊的渾身一震,錯愕的抬起頭,只見一滴眼淚不爭氣的滑落她臉龐。
「從十六歲被他得逞到現在,這是我第一次勇敢的拒絕了他,所以我挨了拳頭。」她吸吸鼻子,空洞的眼神沒有焦距。
「得逞?你不是自願的?」
「如果我說我是逼不得已的,你信嗎?」
「我當然相信你!但你必須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他心痛的握緊她的手。
「他叫白鴻展,認識他是因為我偷他皮夾時當場被他逮住,我哀求他不要抓我去警察局。當時的他是個很好的人,知道我是被指使的,就說願意幫我離開那個地方。」她回憶著過往。
「其實我也不怎麼信他,接著他把手機號碼給我,告訴我以後踫到什麼困難可以找他。後來,有一回我偷人錢包又失風,而被偷的那個人還是黑社會老大。他的手下把我捉住,恐嚇我打電話回家叫人拿十萬塊來贖。我害怕極了,知道紀媽肯定不會救我,于是就打給他。本以為天底下不會有這麼好的事,但他真的拿了十萬塊來贖我回去。」
「接著,他要我每回出去偷東西時就打給他,然後他會給我錢,當作一天的收獲;他知道我對他心存感激,便問我想不想報答他。我二話不說的點頭,才知道他所做的一切只是為了得到我。」
如果可以,蔣郁芹真希望可以抹去那段記憶。
「紀媽是誰?」夏牧威忍不住問。
「她是養育我長大的人,我喊她媽媽,也為她做了十幾年的扒手。」她試著平穩情緒。「我是一個棄嬰,出生時被她撿去。她說我身上沒有任何東西可以找尋到我的親生父母,我想也是,不然他們不會狠心丟棄我。」
「那你又怎麼會住到這里?」
「白鴻展知道我了心想擺月兌當小偷的日子,因此就幫我找房子,挑好時間我就跟著他走了。現在想想,這或許正是他想要的——我成了他的囊中物,只能悲哀的任他子取予求。」
「你沒有愛過他?」
「從來沒有!」她斬釘截鐵的擦去瞼上的淚。「跟他在一起,我根本不知道什麼是愛情。」
「真的?!」
蔣郁芹在他眼中讀出與自己相同的波長,她抽抽噎噎的點頭。
「真的……因為我在認識你之後才懂得什麼是愛。」
彼不得自己成為第三者的事實,他就愛這個女孩子;不管她是棄嬰、是偷兒、是有男朋友的人,他都愛定她了!
他激動的站起身將她輕擁入懷。
他不明白這樣瘦小脆弱的身軀,那個混蛋怎麼打得下手?!
「都過去了,從今以後我會保護你。除非我們分開了,不然我會守在你身邊照顧你、疼惜你。」
「你不嫌棄我嗎?」
「當然不,你是個好女孩,至少對我而言,你是我的寶貝。我們都是平等的,畢竟我也有過去,也交過女朋友。」
「可是,白鴻展是個很恐怖的人。」
「那又怎麼樣?大不了我替你還了這十萬塊,免得夜長夢多。」夏牧威正色的忖道。「不過我還沒見過他,有些事情,我們得好好商量一下。」
「嗯。」
「放心好了!我絕不會勉強你做不喜歡的事情,你應該相信我的為人才是。」
「我相信你。」
夏牧威注視著她被打腫的臉,至今仍心疼不已。
「還痛不痛?」
「不痛,听到你說這麼多,就算被打成殘廢都甘願。」她傻氣的嘟起嘴。
他不禁失笑的模模她頭發。
「都什麼節骨眼了還裝可愛,你難道一點都不擔心嗎?」
「不擔心了。知道你願意保護我、守在我身邊,我什麼都不在乎了。」她孩子氣的窩進他胸膛里撒嬌。
「傻瓜,萬一這回你又識人不清,怎麼辦?」
「對象是你,我只能認了。」她可憐兮兮的反問︰「你不會也是披著羊皮的狼吧?」
「喔,那麼你就真的想太多了。」
☆☆☆
這晚,蔣郁芹逗留在夏牧威的房里沒有回去。
他特地在凌晨一點多還跑出去買了堆消夜回來,就是怕她肚子餓。鹵味、鹽酥雞、東山鴨頭,還有她最愛喝的隻果調味乳,他一口氣就買了六盒。
「你買這麼多,我會拉肚子的。」她稚氣的數完六盒,不禁憋著笑把調味乳統統環抱起來。
「拉肚子是無所謂,不過別在我這處處留香就是了。」
塞了一嘴食物的她,窩在床邊和鹵味奮斗,夏牧威則在一旁看她吃得津津有味,自己卻一口也沒吃。
「吃一個吧!」她動手挾了個水晶餃。
「我沒有吃宵夜的習慣,怕胖。」
「也對,你已經有點年紀了,要是不好好節制的話,恐怕小骯很快就凸出來了。」
「別動不動就說我有點年紀,我還沒三十呢!還是個年輕力盛的小伙子!」他起眼。
「那我猜想,你可能在二十出頭的時候,就把下半輩子能用的精力全用光了吧?」她話中有話的賊笑道。
「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想不透就算了!」
夏牧威仔細想了想,想出了一點蛛絲馬跡,哇哇大叫的奪去她手中的調味乳,趁其不備的搔她癢。
「嘿,你年紀輕輕的思想卻這麼邪惡,這樣是不行的!」
「好啦好啦!」她笑得不可遏止,上氣不接下氣的。「別鬧了,我會被水晶餃謀財害命的!」
「放心好了,水晶餃是個好人,她不屑殘害你這個小妖精。」
「你看,竟然說我是妖精,就知道你嫌棄我!」她扁扁嘴。
「笨蛋,嫌棄你還把你喂飽飽的干嘛?」
「我怎麼知道,說不定……」
「說不定什麼?」他恨透她拉尾音的方式,讓他急于知道下文。
「我怎麼知道你是不是故意施小惠給我,好讓我乖乖臣服?」
「去你的腦袋瓜!」夏牧威沒好氣的把調味乳放地板上。「那我剛剛就惡虎撲羊了,還用得著大費周章嗎?」
「不是說,得來不易的獵物,吃起來比較可口嗎?」
他受驚的睜大眼。
「這話是誰說的?我可沒听過。」
「喔,好吧!那就當我是隨口胡謅。」她用面紙抹抹嘴巴,覺得飽得不能再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