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踫!」一只細細的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奪過他手中的。
「抱,抱歉……」朱朗晨一時也很是尷尬。「我不知道毛巾里包著——」
「什麼都不準說。」清冽的嗓音透著隱隱氣惱,呂飛絮火速收集了其他幾件內在美,轉身就要離去。
「那個……」
「閉嘴。」
「等等——」
「還有什麼事?!」現在怒意更明顯了些。
「我……只是想說,你遺忘了這個……」朱朗晨好心替她拎起遺留在洗衣機底部的棉質花邊小褲。
然後咻地一下,小褲不見了,小褲的主人也飛快消失在洗衣間外。
朱朗晨呆呆地杵在原地。
是他眼花嗎?剛剛那張平時沒什麼血色的臉頰上,似乎出現一抹紅暈。
那個三更半夜家里闖入一個陌生男子都面不改色的女人居然會害臊?
真不可思議……
不知怎地,胸口那股郁氣一掃而空,他頓時心情好了起來。
原來她也有失去鎮定的時候。
帶著愉快的微笑,朱朗晨心不在焉地將衣服一件件放進洗衣機。
想不到那女人外表看起來乾乾扁扁的,竟然有那樣的尺寸……
不過,那淺淺的粉紅色蕾絲倒是挺襯她的膚色。
忽地,朱朗晨動作一頓,臉色驟變。
天哪……他在干什麼?居然想像起那件內衣穿在她身上的模樣!
這麼下流的事根本不可能是他會做的!何況對象是那個沒血沒淚又詭異到極點的女人——
努力抹去腦海中的畫面,朱朗晨背上,已全是冷汗。
第三章
東漢普頓,紐約州,美國。
這座濱海別墅的書房內,聚集了兩男兩女,個個神情凝重、毫無笑容。
「麥肯先生,我希望你這次帶來的是好消息。」坐在桃花心木書桌後的中年男人面容清 ,兩鬢灰白,說話時有種不怒自威的氣勢。
「這……很抱歉,朱先生……」答話的紅發男子抹了抹額上的汗水,方正的臉上滿是愧色。「我們目前只查出令郎抵達西雅圖之後,又搭上了往台北的班機,之後便下落不明,不過我的人已經把相片和相關資料傳送給當地的徵信社,請那邊安排支援,相信不久之後就會有消息。」
「要快,不然我只好另找一家辦事效率更高的公司。」朱韻鴻已露出明顯不悅。
「您放心,敝公司一定傾盡全力尋找令郎,無論如何不會令您失望。」
紅發男子又再三保證之後,離開了別墅。
剩下的三人,改口用中文交談。
「這可怎麼辦才好?過幾天朗晨就得飛往薩爾茲堡,要是到時還沒找到他,這教我們怎麼向人家交代?」維多利亞式的長椅上,宋雪琦眉頭深鎖,即使年逾半百、愁容滿面,她仍是一名風姿綽約的美人。
一旁遲遲未出聲的女子這時開口。
「我已經聯絡主辦單位,跟他們說朗晨最近身體不適,不確定什麼時候復原,讓他們有個心理準備,到時要是他真的無法出席,那邊會有替補人選,至於其他行程,我再想辦法往後延。」說話的李家麗約莫四十歲,一臉精明干練。
「這孩子也真是的,竟然選在這個節骨眼留書出走,說什麼出去散散心。不過是篇爛文章而已,誰都知道霍夫人曼本來就是刻薄又愛批評,他又何必把他的話看得那麼嚴重?」
中年男子哼了一聲。「連這點小小的打擊都承受不了的話,也不配當我朱韻鴻的兒子!」
宋雪琦又嘆了口氣。「朗晨向來又听話又有責任心,怎麼忽然鬧起孩子脾氣來了?現在有那麼多事等著他,偏偏挑在這時候任性,他不知道這樣會給別人帶來多少麻煩嗎?」
李家麗想了想。「他出走……也許不完全是因為那篇評論。」
「怎麼說?」問話的是朱韻鴻。
「這一年來,他的狀況並不是特別穩定,情緒也時好時壞……」身為長年跟隨左右的經紀人,李家麗對雇主的了解或許比他的雙親更多。
「那是因為他這陣子身體比較虛,生了好幾次病的關系。」
「朱夫人,你說得沒錯……」李家麗斟酌著字眼,又道︰「我只是不確定哪個是因,哪個是果。」
朱韻鴻皺眉。「說明白一點。」
「這只是我個人的猜想……說不定朗晨會有病痛是由情緒問題引起,而不是因為生病而情緒低落。」
「他能有什麼情緒問題?從小他就擁有最好的環境,要什麼有什麼,我除了督促他的專業表現之外也沒別的要求,他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宋雪琦的反應則比丈夫溫和些,但她也不解。「家麗,你知不知道那孩子是怎麼回事?他有跟你說過什麼嗎?」
李家麗搖搖頭。如果這對父母都不知道兒子在想什麼,她又怎麼會清楚?
一片寂靜降臨,討論的結果,仍是一無所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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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這樣下去,遲早他會變成木乃伊。
在呂宅第四天,朱朗晨就很確定自己體內累積的防腐劑,絕對已經超過過去二十六年來的總和,現在他只要想到泡面就反胃。
但現實是殘酷的,寄人籬下者沒挑食的權利,更何況是他這種身上沒半毛錢的人。
他考慮過按他大掃除時找到的食譜自行嘗試做菜,但冰箱空空如也,他有心也無能為力。
要他開口向呂飛絮要錢買菜,那是萬萬不可能的。男子漢大丈夫跟個女孩子要錢,他還無法做到那個地步。
就在他幾乎絕望,正想絕食抗議之時,救星出現了。
這日傍晚,門口出現一個嬌艷迷人的女子,自稱是屋主的好友。
那個足不出戶、性格怪異的魔女居然有朋友?朱朗晨錯愕不已。
在他怔愣之間,幽靈似的呂飛絮現身,三兩句就算是為兩人介紹過了。
像是早習慣呂飛絮的奇特作風似的,美女似乎也不覺得他的存在有何不尋常,只在短暫的訝異之後,便自然地接受了。
然後,美女把她帶來的幾大袋東西放在廚房桌上,說︰「小呂,我就是知道你還沒領到稿費才特地過來,今天幫你煮一頓像樣的,免得你天天吃泡面吃出問題來。」
那一瞬間,朱朗晨相信自己看見了天使。
炳利路亞!
「可憐的孩子……」
滿是佳肴的飯桌上,方言歡看著朱朗晨,美麗的臉上淨是同情。
朱朗晨文雅地用紙巾擦了擦嘴,猜想她指的是他的「失憶」,不由得心生些許罪惡。
「呃,還好……只是很多事情想不起來而已……」他討厭撒謊,但是當時的情況下,他別無選擇。
「我指的是跟小呂一起住。」
朱朗晨噎了一下。果然,呂姓的魔女的朋友思考模式也不同於一般。
他看看方言歡又看了看呂飛絮,後者卻像聾了似的,對一切充耳不聞,自顧自地埋頭猛吃。
「阿晨弟弟我坦白跟你講,小呂雖然是我死黨,但是要我跟她住,我一定會抓狂,我相信沒一個正常人受得了,要不是你長得太帥,我怕我男朋友吃醋,我一定收留你,免得你在這里飽受荼毒。」
頓時,天使的形象升華為女神。
找到知己了!朱朗晨幾乎感激涕零,總算有人理解他近日所受的苦難。
「方姊,你要不要再喝一點啤酒?」面對人美心也美的方言歡,他是不介意被她當弟弟,雖然啤酒也是她帶來的。
「再一杯就好。」趁他替她倒酒時,方言歡興致勃勃地從手提袋里搜出一本雜志。
「對了,小呂你看看,這是我們畫廊一個剛從義大利回來的客戶送我的旅游雜志,上面列了一堆托斯卡尼當地短期出租的特色房子,我打算跟東禹去那里住一個月,體驗一下托斯卡尼的艷陽。」縴縴蔥指在雜志上的某一頁點了點。「這里有幾家看起來真的很贊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