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什麼來著?說讓她結交今晚的客人?他的意思是不是要她今晚代他扮演女主人的角色?這主意太奇怪了,她不禁打了個寒戰。
「你冷嗎?」他用手指觸模了一下她赤果的胳膊。這身體的接觸又一次產生使人意亂神迷的效果。簡感到嘴唇發干。低頭看時;她發現胳膊上的汗毛都豎了起來。這感覺一直傳到她的手腕上。恐懼,讓她對身體接觸產生這種全身酥軟的感覺的,一定是恐懼。回答他的是戴恩•米勒。他表現出的熱心腸好像是他的自然性格。
「冷?我知道怎樣能讓你暖和起來。和我伴著這迷人的燈光跳個舞怎麼樣?這麼大的個舞池,里面一個人也沒有,太空曠了。」
他抓起簡的左手腕把她拉了起來。對手傷的強烈意識使她迫不及待地說︰
「不行,我實在……」
「去吧,簡,我並不在意一個人留在這兒,而且你知道你自己多麼喜歡跳舞。」在簡竭力掙扎著找合適的借口的時候,瑞安懶洋洋地說。「況且,我要是真感到孤單,我還可以隨時打斷你們。」他的話實在讓簡吃驚,戴恩卻大笑起來。
「沒他的份兒,寶貝兒,」他隨口這樣稱呼著她,「是你自己請來的人數不配對,你還是自己去找舞伴吧。我聲明,這位小姐今晚全歸我了!」
簡回頭一看,發現瑞安的臉上露出一絲得意的笑容,他眯縫的眼楮里射出的光芒正伴隨著他們走過一張張桌子,來到那扇形的木地板舞池里。
盡避他身材矮小,卻步點輕盈,是個不錯的舞伴。從他抑制不住地想表現自己的動作中,簡發現他的熱情居然使平穩的華爾茲也帶有了某種挑逗性。每到轉彎的時候他都要都多踩幾個步點,或高走或低走,弄得簡站立不穩,她因而不得不用左手緊緊抓住他,不一會兒她本來就疼痛的手指就像伸進了絞肉機一般。
她忍著劇痛,心不在焉地隨著戴恩古怪的舞步跳來跳去,把注意力都集中到和他有趣的談話上。她了解到他就住在這家飯店,已經五十出頭,而且剛剛毅然離了婚。簡比他高將近一個頭,他卻拿他們身高的差異詼諧地開著玩笑,還說他在有教養的女人懷抱里總是感到非常安全。
要不是他一直在弄痛她,她也許還會對他那粗俗的勇氣有幾分興趣;但現在她在強作笑顏,受著煎熬,因此在跳完第二個舞,音樂結束的時候,她樂得趕快休息一下疼痛難忍的手指。他們開始緩步往餐桌走來,瑞安毫不掩飾地欣賞著簡婀娜的體態。在她走回來的一路上,他的眼楮一直是從酒杯的上面盯著她,他的目光從她的腿緩緩向上移至她款款扭動的胯部,又移到緊緊地托著她豐滿的閃亮的緊身上衣。看來他對她的裝束已由最初的吃驚漸漸變得習慣了,似乎開始致力于對細節的評估。
當簡意識到自己在他的想像中被月兌光了衣服的時候,憤怒使她熱血沸騰。她絕不允許他損害她作為女人的信心,就像她不允許他貶低她經管公司的能力一樣。她有意挺起胸來,讓頭發披散在肩頭,旁若無人。這使他的眼楮又眯成了一條線,下巴翹得老高,這倒很像那次她用拳頭擊打他時的樣子。而現在的這種針鋒相對的氣氛和當時也很相像。他的臉上終于露出一絲微笑,看到那粗獷的臉上漾出友善的喜悅,她感到自己全身的皮膚都收緊了。難道瑞安•布萊爾是友善的?彬彬有禮的?不,她不相信!
他們坐好以後,服務員走過來問他們要什麼吃的。簡原本想美美地大吃一頓,但是她找遍了整個菜單也沒找到一道引起她食欲的菜。她覺得,如果只顧點那些油水大、味道厚的佳肴,她那餓了幾天的肚子一定會當即反胃。最後她只點了開胃沙拉和烤魚。
「你完全沒有必要替我省錢。」瑞安悻悻地說,好像很理解她是在有意顯示自己的經濟頭腦。「我完全可以很奢侈地滿足你的食欲——你今晚也用不著在廚房洗碗了。」
「我知道不用,我們今晚有更重要的事情,不是嗎,美人兒?」戴恩接著說,同時向瑞安投過來一個令人費解的同謀的眼神。「不是在減肥吧,簡?不,像你這樣性感的體型絕對用不著減肥。」
他低級的奉承並沒有緩和瑞安的譏諷對她的刺傷。「不,我只是比較挑食。」她說著冷冷瞟了瑞安一眼;他露出一絲譏諷的微笑。
她抬起右肩,半側過身體,假裝對戴恩講述的他經歷的一些粗俗故事感興趣,從而使瑞安不能看到她的正臉,以避開他那故作驚訝的目光。
使她奇怪的是,瑞安並沒有打斷他的話,任憑他滔滔不絕地講著,也任憑簡避開他無所顧忌的視線。但這使簡付出了極大的代價。戴恩談話的習慣是喜歡動手動腳,簡的左手只要閑著不動,戴恩的大手就總要放在她的手上,並玩弄著她的手指頭。同時挖空心思地為自己的故事添油加醋。
他後來又兩次邀請簡跳舞。在第二次邀請之後,簡以去洗手間為由婉言謝絕了。她在鏡子前面端詳自己憔悴的面容,感到自己承認失敗的時候到了——沒有醫藥的幫助,她難以度過今天晚上。左手的疼痛使她幾乎無法忍受,那兩杯她本指望可以起到麻醉作用的白酒卻只使她頭昏腦脹。
現在不是屈服的時候。見鬼!瑞安已經提出了一份報酬,她打算堅持下去直到她可以要求她應得的回報——中止他的復仇計劃。
她在自己的束帶手包里找到一些上次醫生給她開的止痛’藥。她拿出一片放進嘴里,干咽了下去。過了一會兒,她又吃了一片。估計多服一片就可以使藥效增加一倍,有效時間增加一倍。她既不打算開車,也不操作什麼機器,可誰知道今天這漫長66一夜什麼時候才能結束?她在那潔淨的衛生間里呆了好半天,重新補妝並整理頭發,努力鼓勵自己再度以飽滿的熱情投入那社交戰場。
她以為藥片只能使她感到麻木,可實際上它產生了一種夢幻般的迷離感。沒有了疼痛的妨礙,她突然意識到瑞安很注意努力遏制戴恩的無禮。她突然感到瑞安並非有意安排她會見這位不速之客,她于是想到,自己假如對這個澳大利亞人更熱情一些;對瑞安更冷漠一些,或許可以殺殺瑞安的傲氣。
在夜已漸深的時候,她有意打了個哈欠,並故意說時間不早子。
瑞安撥開袖子,露出手腕上的羅馬數字手表,並漫不經心地看了一眼說︰「唔,好姑娘這個時候一定都已經躺在自己溫馨的床上了……」
「你的意思是說我不是好姑娘?」簡反問道,她那水汪汪的藍眼楮閃爍著咄咄逼人的光芒。
戴恩吃吃的笑起來,他用腿在桌子下面踫了踫她的腿。「你是開玩笑吧?瑞安要不是認為你是最好最好的姑娘,就不會把你請到這里來。真的,親愛的,你是第一流的——他的眼光一點兒沒錯!」在他又要抓她手的時候,她趕忙把手藏到了玻璃杯的後面。他也就只好順勢將那只汗濕的大手放在了她的膝頭。
「哦,是嗎?他還和你說了我些什麼?」簡又迅速地把腿躲開,使他有些不知所措。而她自己的內心深處卻出現一絲忿忿的憂慮。「唔,親愛的,如果你真想知道,我建議我們到你的房間去,我們可以通宵促膝暢談。」戴恩說著,沖她眨了眨他那充血的棕色眼楮。那婬邪的眼神使簡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她很清楚他所謂的促膝暢談是指什麼,並且他說的也完全,不是酒後胡言。就在她考慮如何用合適的言辭回敬他的時候,戴恩忽然認出遠處餐桌上的一個熟人,就站起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