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這姑娘今晚有主了。」
在今天晚上不到半個小時的時間里,簡發現自己第三次受到了不受歡迎人的保護。瑞安•布萊爾的豪華轎車頂住了這輛車的緩沖器。他那只有力的大手伸進車窗,拎住那人的脖領子把他提了起來,並沖著車里從牙縫中擠出幾句威脅的話。這個可憐的嫖客等他一松手,就趕緊掛上擋,一溜煙地把車開跑了。瑞安•布萊爾仍舊站在那里,雙手叉腰。他仍舊從牙縫里冷冷地說︰「上車,簡。」
簡張了張嘴。
「上車!***!」他咆哮道,「要不然我就用你那頭黑發勒住你的脖子,把你拖上車!」
「你敢!」簡回敬道,心里卻對他究竟敢不敢不十分清楚。她說著開始緩慢地向那豪華的黑色轎車敞開的車門倔強地挪動腳步。現在,她的雙腳在那雙借來的高跟鞋里已夾得幾乎和左手一樣疼痛,大腳趾上一定起了水泡,每走一步都十分艱難。
「倔牛!」他說著從另一側上了車。「從現在開始,你至少還得再讓我欺負一天。」
「是嗎?你想發泄怨氣,不過如此。也許你本可以在幾個星期內就摧毀舍伍德公司,完全不需要和它周旋兩年的時間。」她大聲咒罵著,只要讓她的腦子不再注意那種正使得她胃里直惡心的疼痛。
「我當然可以。」他冷冷地說。悠閑地靠在那白皮座椅的豪華靠背上。「但要是這樣的話,我能得到的樂趣就大大降低了。」
他的直言不諱真讓她吃驚。她倒在靠背上,沒有注意到汽車已平穩駛入冷清的街道。
她的思緒又回到兩年以前的某一時間,當時她本來已確信自己即將戰勝這個頑敵的陰謀了,但是商務上的另一個打擊再次將她擊倒。其實,她一直沒有真正反敗為勝的機會,她不得不默認這一點。她所看到的那些希望給他帶來的打擊不過如同今天他臉上挨的一拳一樣,都是些只能勉強鼓勵她繼續奮斗的希望,而奮斗的結果卻是更大的失望。她從父親那兒繼承到的對競爭的嗜好正好使她落人了瑞安•布萊爾的圈套。從某種意義上說,是她自己鑄成了自己的失敗。
她的嘴唇蒼白。「但是,舍伍德公司並非只有我一個人。」她說,「其中還有許多其他人都因為你而失業了。」
他那腫脹的嘴唇無情地扭動著說︰「不,他們是因為你而失業了。」這充滿仇恨的話語使她甚為震動。「上帝,你真不知羞恥。」以前她只知道他恨她,但這恨究竟有多深,她並不很清楚。如果她當時知道他的恨有多深,這也許倒能幫助她更好地預測他的復仇計劃。
他聳了聳肩膀。「我認為我可以在很短的時間里重整舍伍德公司……我對再度把它盡快恢復成具有實力的公司並重新雇用它原來的大部分雇員充滿信心。」
「你應該說,是那些還沒有被吸納入你的公司的雇員。」她忿忿地說,「你要不是靠收集我的內部情報,也不會這麼容易就擠垮我的公司。」
「說得很對。但這都是情場和戰場上常用的伎倆。不是嗎,舍伍德小姐?隨著事態的發展,你公司里的雇員很容易就被收買了……你難道不知道,你不是一個很受歡迎的經理嗎?按我的理解,你不過是穿新鞋走老路,還是那麼‘傲不容人’,那麼‘不合群’,那麼‘頑固不化’。這就是人們對你領導的評價。」「你臉色很不好,親愛的。也許你想盡快忘記這些令人不愉快的事實。」他說著打開一個精巧的酒具盒,從一只銀色的小壺里面將一些飲料倒進一只精美的玻璃杯。
「我不需要你的任何東西。」
「你盡可以這麼說。可這兒沒有人為你樹碑立傳。你就是表現出一點人類天性中的軟弱,也沒有一個人會在意的。」他把酒杯遞到她面前。「我說了,不需要。」她驕傲地把頭扭向一旁。自從今天早飯以後,她還什麼東西都沒有吃過,但現在她即使接過他手里的東西,她估計那烈酒也會像大棒一樣立即將她打懵的。坐他的車已是萬般無奈,她可不想在他面前再顯出更多的需要他幫助的樣子。
難道她在下級面前真的像沒有感情的機器人?不可能,他這樣說無非是想傷害她。這不是真的。她一直希望舍伍德公司成為一流企業,並為達到這一目標不遺余力。為此,她對手下人的期待值簡直和她對自己的期待值一樣高。她根本不是父親性格的翻版,相反,她力圖用自己的個性影響公司。可話說回來,房地產界激烈競爭的風險和壓力又使她經常忘記了遠大的目標,不得不為眼前的生存危機而手忙腳亂。「那就自便吧。為了……為勝利的喜悅。」他說著將酒一口喝下,並不在意它灑在受傷的嘴唇上。
他的一切都是那麼傲慢而粗魯,他身上的那種時刻都想爭個高低的活力越發襯托出她的可憐。
她又回憶起愛娃對他那躁動的性格感到多麼不快。他時刻都需要面臨挑戰,他天生的不安分使他成為一個極難深交的人。他在和愛娃相識不久以後就和她訂了婚,這在當時還可以接受。可是隨著時間的推移,他把商務上的任何事情都看得比婚禮更重要的態度使愛娃感到實在無法適應他的脾氣。盡避簡並沒有同感,但她可以理解愛娃的苦衷。她有她自己不喜歡瑞安•布萊爾的理由,但是她並不怕他。即使現在,她對他的憤恨也多于懼怕。她相信,自己堅強的性格還能像以往一樣,幫她渡過眼前的難關。
他放下酒杯,舒服地伸開他那大長腿,任它不禮貌地擠挨著她的腿。「那麼……在失掉了老爹僅有的遺產並失業了以後,你下一步打算怎麼辦?」
「你以為我會告訴你嗎?」她說著扭動了一子,以使自己的腿和他的腿月兌離接觸。她對他把自己當涉世不深的小孩子,認為她在強權的保護下才能生存的態度極為反感。他的藍眼楮在一閃而過的路燈光線下眨了一下。「那我遲早也會知道。」
她沒有回答,只是用她在感到無助和恐慌時常用的冷酷、輕蔑的眼神回敬他。
「當然,即使你有打算,那也是很有限的。不是嗎?」他默想了一會兒。「我已經放了話,任何人只要試圖幫助舍伍德公司,就會和它一樣下場。所以我想對你用‘無法就業’來形容,顯然比‘失業’更恰當。對吧?」
其實,她在游說各銀行的時候,已經領教了他這番話的厲害。她並不懷疑,憑他的影響,他完全可以用這話鎮住新西蘭的每一家銀行,甚至澳大利亞的銀行。她仍舊若無其事地聳了聳肩膀,不露聲色地說︰「隨便你怎麼做。」
他徒然往前一傾身,動作之快使酒杯中的威士忌差點兒灑了出來。「你攪鬧我的婚禮的時候就沒有警告,沒有道歉,也沒有解釋。」他厲聲說,「我想得到的只是幾句抱歉或者後悔的話。」
她遲疑了一會兒沒有說話。他又將身體倒在靠背上,那沉重的動作令人生厭。
「但是你不後悔任何事,是嗎?干嗎要後悔呢?就你而言,你的謊言使你達到了目的。」
「我對我做的一切都不後悔。」她理直氣壯地說;「也許我做事的方法有些不妥,但結果是好的。愛娃是我的朋友,我知道你和她根本不合適。」「所以你就撒謊,在教堂里,當著我的家人,我的朋友,我即將娶為妻子的人。你說我的誓言是對神的欺騙,可實際上是你在撒彌天大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