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呢?」
「結果真是神效呀!不到十天,老陳的老婆就已經能下床了。」
對了,所謂最危險的地方也最安全。張勁恍然大悟。
誰也想不到,日月會住在離雷風堡這麼近的地方,而且還在鳥不生蛋的深山里當「仙女」。
多虧了日月高超的醫術泄漏了行蹤,否則,他大概一輩子也找不到日月。
「真那麼厲害?我也上山找去。」
「沒用的,多少人上山去都找不到,還不如去找雷風堡的‘瘋婆娘’比較快。」
「那娘兒們古里古怪的,算了吧!我可不想被整死。」
張勁笑了。這對冤家住得這麼近,名聲卻差了天南地北。
「小二,算帳。」該是時候去找「老婆」算帳了。
總算皇天不負苦心人,張勁終于爬到了鳳棲山的山頂,上頭果然有個小木屋,蓋得東倒西歪的,像是隨時會塌下來的樣子。張動搖了搖頭,心想,日月實在不適合做粗活。
咦?有火在燒水,可是人呢?怎麼不見蹤影?莫非躲了起來,拒絕見故人?
他自顧自的坐下,倒出水壺里的熱草茶慢慢喝,緩一緩剛才因爬山而加促的氣息,順道看著四周,「還真高明。」近得可以望見像拳頭般大小的雷風堡。
不過日月也真痴情,用這樣痛苦的方式來思念心上人,像那個「瘋婆娘」一樣的自找罪受。
「奇怪,雷風堡的外牆怎麼愈來愈綠了?遠揚就算再窮,也該找人把藤蔓清一清吧?」張勁邊說邊豎起耳朵,但卻沒听到半點動靜,于是,他故意請了清喉嚨,「不過也難怪她打理不了這些瑣碎的小事,誰教她身邊沒個有用的人幫忙。真是命苦喔!」張勁夸張的嘆息,終于瞧見樹後有截白色布料在飄揚。
張勁暗自偷笑,又繼續說道︰「不過就算遠楊有那個時間,恐怕也沒有那個能力吧?蔣日月呀蔣日月,你知道自己造了什麼孽嗎?你把最心愛的遠揚給逼瘋了。」
那棵樹似乎狠狠地震動了一下,然後樹後隱藏的人兒倏地跳了出來,急急的朝張勁靠近,「張大哥,你說的是真的嗎?」
日月柔白的衣料伴著烏黑的秀發隨風飄揚,水盈盈的肌膚泛著沁涼的光澤,像是迷霧山風間的仙女。
「日月,你依然是那麼美,」張勁輕聲道,「也依舊那麼傻。」
日月在他面前站定,焦急的詢問,「遠揚真的瘋了嗎?」
張勁故意顧左右而言他,「你還真會躲,躲到這鳥不生蛋的深山來修行,害我為了找你,跑遍了大江南北,日夜難眠……」
日月再也受不了他的羅唆,抓住他的肩膀,嚴肅地問︰「張大哥,遠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張勁這才肯稍稍地回龐他,「她呀!簡直淒慘極了,一夕之間,從大財主變成了窮光蛋。」
日月的臉色慘白,身影搖搖晃晃的往後退,雙眼不自由主的望向遠方形小的雷風堡。
「遠揚呀遠揚!」他輕輕的嘆息,難道他終究是做錯了嗎?「張大哥,你告訴我,遠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不需日月開口,張勁本來就打算說的,但他突然決定不能這麼輕易地就放過日月,畢竟日月五年前的不告而別,可是大大地害苦了他。
「別急,我會告訴你的,先坐下,陪大哥我喝杯茶吧?」
日月勉強的笑了笑,強按下心中翻騰的情緒,坐了下來,「張大哥,請原諒小弟五年前的不告而別。」他接過張勁遞給他的杯子,心不在焉的慢慢啜飲著。
「哪里、哪里,我怎麼會怪罪你呢?我知道你是逼不得己才這麼做的。」他嘿嘿的假笑幾聲,「畢竟,你一個大男人連著數次被硬上,最後一次還是被自己最喜歡的女人給‘強’走了,難怪你會羞得無地自容。」
日月的瞼陡然迸紅,「張大哥,你誤會了,我之所以會離開,並不是因為這件事。」
張勁暗暗一驚,難道是他猜錯了?「不只我這樣想,遠揚更為此後悔不已,每日每夜的責備自己……」
日月的臉色白了白,「難道遠揚是因為這樣才瘋的嗎?」
張勁聳聳肩,「我也不大清楚,難道你不知道你離開後,遠揚是怎麼過的嗎?」
日月搖了搖頭。
「你沒去打听一下嗎?」張勁狐疑的道。
他又搖了搖頭,「既然要離開,就該斷得徹底。」
張勁搖頭嘆息,指著遠處那巴掌大的雷風堡說道︰「你這叫斷得徹底?根本就是自欺欺人!」見日月難堪的低下頭去,他又嘆了一口氣,「算了,我就告訴你發生了什麼事吧!」
張勁悠哉的喝了一口茶,才又繼續道︰「你離開的第一天,遠揚就出了賞金找你,從一千兩銀一直飆到一萬兩,你成了全國身價最高的人,假冒的人當然很多,可沒一個是真的︰沒過多久,她就絕望了,每天瘋瘋巔巔的,拿劍到處亂砍,可惜了雷風堡里的那些花花草草,還有那些骨董桌椅。」他滿意的瞧見日月紫握著茶杯的手指泛白,「我看了很不忍心,畢竟咱們是‘以身相許’的好兄弟,為兄的本來就該照顧你的妻子,所以我就……向她求婚。」
日月全身一震,茶杯「砰」的一聲落地,燙手的熱茶濺了一地,「是……是嗎?如果是張大哥的話,那是……遠揚的福氣,我……我祝福……」
「可惜被她拒絕了。」張勁平靜的又喝了一口茶。「不過,沒多久之後,遠揚也成親了。」
「是嗎?」他的眼光幽幽遠遠地看著雷風堡的方向,眼里卻沒有雷風堡。
「她還生了一個白白胖胖的女圭女圭呢!」張勁故意不提孩子的父親是誰。
「是嗎?」日月悠長的嘆息一聲,飽含無奈與心酸,「那她應該過得很幸福吧?」
「如果幸福的話,她會瘋嗎?」張勁哀聲嘆氣,「她所嫁非人呀!遠揚已經夠瘋了,她所嫁的那個男人比她更瘋,不僅把家產散盡傍江南九大城的乞丐,而且自己的孩子出生時,他還遠在漠北射大雁,就連孩子滿月也沒趕回來。遠揚真是命苦,唉!」
日月的臉色發白,多少心疼盡皆流露在臉上。
「不過這也難怪,哪個男人愛撿別人穿過的破鞋呢?所以遠揚也只能認命了,」看著日月的臉痛苦的扭曲著,他明白自己的話已經成功地引起日月強烈的罪惡感,「雖然我們是好兄弟,但我卻模不清你的想法;如果你要歸隱山林、遠離紅塵,為什麼不能帶著遠揚一起來呢?」
日月沉默了好半晌,就在張勁要放棄的時候,他終于開了口,「遠揚不屬于寧靜的山林,她喜歡熱鬧。」
「是喔!。張勁諷刺的哼了一聲,」你還真了解她。那你該下山去看看她有多愛熱鬧,山下那些人又有多‘喜愛’她。「
「什麼意思?」日月察覺到他話中暗藏玄機。
「算了,當我沒說,她瘋都瘋了,反正現在說這些都沒用,普天之下,也沒人救得了她,你就忘了她,繼續在這里當個悠閑的‘仙女’好了。」
張勁由眼角他睨著日月,他就不信日月還有那閑情逸致留下來當「仙女」。
「我要下山去醫治她。」
日月的反應果然不出他所料,張勁不由露出得意的笑容。「你不再考慮一下嗎?可別到時候連你也瘋了。」
日月抬頭看向遠方,一臉深思的道︰「如果真是如此……那也未嘗不好。」
雷風堡真的沒落了。
以前人口眾多,僕婢如雲、人聲鼎沸,現在只剩五個人,且鼎沸的也不再是人聲,而是鳥聲跟蟲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