閃電依然怵目驚心,雷聲轟轟更勝過人聲……
第九章
明知愛如雲淡風輕,
明知愛難相隨,
她卻那麼渴望被愛,
但愛難求啊!
逝去去的心如何再愛?
睜開眼,瞧見頭頂天花板一片雪白,而不是熟悉的鮮黃色天花板,她不禁自問:這是哪里?
緩緩轉動頭,徐徐挺起身,驟然發現全身酸痛啊!為什麼?記憶緩緩流轉,她想起她開槍殺了那個威脅沈思源事業的人渣,然後她……她……變成了十八歲。
視線湊巧移到在床畔支著頭沉睡的沈思源,他在守著她嗎?真是奇跡,可她心里卻忍不住涌過暖流,她最想求得的是什麼?不過是他的真心相待而已。
"老公?」很習慣的嬌聲呼喊,沈思源驟然醒了,震驚的瞧向地。
"月瑩,你終于醒了。"是驚喜的反應。
似她卻皺起眉,"怎麼叫我那個名字?」她的手親昵的輕輕點過他的鼻端。"不是說過叫我裘安就好嗎?"沈思源的驚喜換成了冷漠,他驟然發現妻子又變了,她不再是那個十八歲的出塵蓮花,而是那個在紅塵俗世打滾過十年,生命堅韌的雜草。他心里悵然若失,為什麼醒來的是裘安而不是月瑩呢?"你,恢復記憶了?"他進一步求證。
這句話像當頭棒喝,記憶一下子涌了進來,她記起來了,她短暫的拋棄這幾年來磨練的世故及泯滅良心的求生技巧,恢復成十八歲那位天真的小女孩;她記起了思源與那位十八歲女孩曾經親密的身體相貼,甚至心與心交融一起。她嫉妒,為何十八歲的月瑩可以得到、而二十八歲的月瑩做過這麼多犧牲之後,得到的卻是不屑?"你不高興?"縱然嫉妒得幾欲發狂,她仍然裝出笑臉迎合,這就是十年來學得的人生經驗——心口不一。
"那麼你記得你失去記憶的這段期間發生過的事嗎?」沈思源仍有絲希冀。
她不想承認,于月瑩就是于月瑩,襲安就是襲安,縱然身體是同一個,但思想、觀念完全不同,裘安是不可能變回于月瑩那個身心的,她不要沈思源愛上于月瑩,他該愛上為他犧牲一切的裘安,他該忘記那個愚蠢的于月瑩。
"我不記得。"她斷然否定,甜甜的問:"發生了什麼特別的事嗎?告訴我。"雙手攀上他的脖子,她主動表示親昵,她多希望他有一點熱情的反應,但以這幾年的經驗來說很少,他簡直就快對她絕緣,情況愈來愈糟。
"沒什麼特別的。"他壓下失望,努力的表現淡然,他早該有心理準備她會恢復原貌,喪失純真的心,忘記對他的愛戀,一切的言語行動都往最有利于她的方向傾斜,他早該醒悟的,當初不該陷溺太深,如今後悔……巳太遲。
但敏銳的她難道看不出沈思源的失望嗎?酸酸的醋意忍在胸口,她甜甜的問:"你喜歡失憶的我還是回復記憶的我?」
沈思源正眼瞧她,感覺到一股難過迅速漫開,他暗暗質問老天,為何要在同一個身軀塞進這麼不同的兩個人,讓他在看到月瑩時就想起襲安的壞,在看到襲安時就憶起月瑩的好?難以忍受,拿下她擱在脖子上的玉臂,他輕描淡寫的說:"好好休息吧!過幾天等你舒服一點,你就可以出院回去了。"連"家"字都省了,她真的不滿哪!他待襲安與待月瑩就那麼的不同,對待月瑩,他就輕聲細語、溫柔體貼;對待襲安就冰冰有禮,像遇見十年不見的故友,熱情燃不起來,剩下的只是道義上的情分。不公平,為何他不能回應她的心意?從當年初見,他倆就這樣了。
十年前,她剛離家出走時,她在西門町的紅包場唱歌,清純的嗓音咽著輕快俏麗的歌,那時她有一個外號,叫「小月兔"。雖然不是紅透半邊天,但至少也有幾個固定的老客人捧場,沈思源的大哥就是其中之一,那時,她的生活雖然不富裕,但也還算過得去。
豈料,那位明說很重義氣、很講仁義的大哥其實是只披著羊皮的狼,他趁著一夜天黑,擄走了在巷子里行走的她,不顧她的掙扎、不顧她的哀求,殘忍的蹂躪她.自私的逞了他的獸欲、她恨,她恨不得能殺了他。但那位大哥卻威脅她絕對不能將"強暴"這件事說出去,否則,他就要對她真正的"家人"不利。于是她在百般無奈下做了他的女人,她咬牙切齒忍受他的觸模、邪婬的笑聲,還有他編的謊話——那個小兔子是我在西門町找到的雞,騷得很,她最喜歡我的撩撥,在床上很帶勁呢!
當時,她沒有一天不想他死,沒有一刻不在找機會離開。為此她鍛煉自己的身體,訓練自已的手腳,甚至學習如何開槍,為了要逃離那所煉獄,她更是訓練自己要狠心,既然她想活下去,也想活得好,就算要踩在別人頭上也無所謂,所謂的善良和良心都必須舍棄。
因為他的謊話,幫里的弟兄門看她的眼色根本沒有尊敬,仿佛她是只臭水溝的老鼠——臭得很!他們的大哥會玩她不過是圖一時的新鮮,過不久就會厭膩的。哈!她可真的巴不得呢!但幫里確有一個人把她當個高雅的淑女看待,那個人就是沈思源。
初次見面,于月瑩即對氣宇不凡的他傾心,想效法紅拂女夜奔李靖,來個慧眼識英雄,扶助丈夫一步登天成大業。但他不領情,對她的頻頻示好夾個相應不理,連他大哥都發覺了她的心意,或許是因為這樣而吃味吧?他故意將他私吞一筆錢的黑鍋硬按在沈思源身上,要來個全面格殺,企圖要沈思源從這個世界消失。要不是她事先偷偷得知,逼著沈思源連夜逃出台灣,他現在還有命嗎?到了泰國後,他竟然還想甩掉她,要不是她聰明,藉口如果他不帶著她一起生活,她就要回台灣告訴他那幫兄弟,他人在泰國,甚至她要協助幫里的兄弟追殺他,如果當初不是如此威脅他就範,如今的她可能是曼谷街頭的一個流鶯而已。
當他沾沾自喜的帶她去見一手創立的伐木場時,她看見的不是成功,而是頹棄的房舍加上幾個疲憊不堪的當地住民。沈思源那時也沒風光到哪里去,他一身的襤褸衣衫,沾惹了土和汗水,二十四小時里有二十個小時是那副勞苦的裝扮,他時時勞動,每夜回來常常是來不及清洗換衣,就累得倒在木床上熟睡了,看得她好不忍心。
沈思源雖然不要她在工作上幫忙,只要她把家里的事打理好,洗洗衣、煮煮飯就夠了,但洗衣她還可以,煮飯就……她這才徹底了解自己對廚房方面沒有天分,這樣的自已是幫不了沈思源什麼忙的。
于是,她才想到去找人資助。沒想到她第一個商量的對象听完她的要求後就表示願意幫忙,但條件是——要陪他過一夜。
考慮了三天,看著沈思源愈來愈累的神情及日漸消瘦的身體,她才點頭答應,本以為又要忍受另一場屈辱。但她沒想到提出那個要求的人連踫都不踫她一下,只是在房間里很嚴肅的說:"要我幫你丈夫可以,但有一個條件,那個條件就是你要出去跟別人說我在床上很行,弄得你很舒服,讓大家知道我很有男子氣概。"可笑的男人自尊!她爽快的答應了,但只是偶爾淡淡的提及,倒是那位先生自己拼命的大吹特吹,巴不得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又重振雄風了。蕩婦這名稱因此很輕易的流傳,夸張的扭曲,慕名而來的混蛋多得不得了,而她輕易的將他們玩弄于股掌間,吊他們的胃口,偶爾模模他們的身體,賞幾個輕吻,讓他們看得到模得到,卻吃不著,不過,這樣就輕易的讓男人們為她效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