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彌天 第13頁

作者︰素問

當時兩人只隔了一層棺槨,卻無法探知對方的武功根基。

他到底是誰?

自從到了日月雙城,柳下少爭閑坐廂房的時光越來越多。

等待莫涇陽前來的他,漫不經心地靠在斜依床榻,搖著折扇若有所思。大約一個時辰之後,隱約听到外面傳來熟悉的腳步聲。柳下少爭不覺一笑,故意躺下來,蓋上一床厚厚的被褥。

進屋的人看到他背對外面,一副呼呼大睡的樣子,竟也沒說什麼,上前來到床榻邊,坐在置放衣物所用的椅子上,靜靜地瞅著柳下少爭。

柳下少爭側耳听了一會兒,輕嘆一聲自己坐了起來,回頭看看來人,「你是一個沒有半點情趣的人呀。」

大多人看到作客異地危機重重的人在安然入夢,都會發出無法理解的驚呼吧。

「讓你失望了?」涇陽低聲問。

「那倒不至于,只覺得身為一個妙齡女孩,你得到的太少。」說罷,柳下少爭正色道,「好了,你想跟我說什麼?」

「我要嫁人了。」

「嗯?!」柳下少爭原本拉開的扇子驟然一合,「理由。」

「嫁給亡靈,然後成為雙城的主人,代替楚山孤面見柳下師——也就是你爹。」涇陽認真地與他四目相對,「你听到消息了吧,朝廷派你爹前來日城興師問罪,我想他的下一站應該就是月城。」

「我沒有听錯吧。」柳下少爭揉了揉眉心,「死人你也嫁?那是一輩子的事,你最好莫沖動。」

「你沒听錯。」涇陽面無表情道,「反正嫁人對我而言沒有什麼特別的意義,無非是傳宗接代,既是事情到了這一步,我不可能讓朝廷對失去日城之主的雙城下手,雙城只要合並實力會大大加強,而我假扮成楚山孤,聲稱亡故的是莫涇陽,如此一來,比起朝廷得知掌管雙城的是女人要更為忌憚,那就不怕呼延軍隊輕易出動。」

她不願承認男人比女人強,可也必須面對事實——男人比女人能穩定雙城的士氣。

「你有沒有想過,月城的人听到你亡故會是怎樣的狀態?」柳下少爭直接切入重點,「莫管家听到你的噩耗,是要帶人前來日城查探詳情,還是乖乖接受雙城的合並?」

「月城的人暫不知我來此,日城的人也不清楚楚山孤亡故,只要柳下師一走,我會返回月城給莫管家做一個交待。」涇陽頓了頓,瞅著他,「你能不能……」

「你要我出面,勸說我爹離開日城之後不要再去月城,以免露餡?」柳下少爭代替她把剩下的話都說了出來,而後,幽黑的眸子落在她的眉宇之間,「你自己也清楚,強人所難的事,為什麼要開口。」

「因為我答應你要去參加虛懷谷的比試。」涇陽眉睫一顫,「這算我們之間的協議。」

「你讓我很想——」

「如果你氣得想打我,我不會還手。」涇陽的聲音越來越低,「是涇陽太過分。」

「是一親芳澤。」柳下少爭的聲音壓住了她。

涇陽愣住,「啊?」沒有反應過來,柔軟的嘴唇上已被印上一個輕柔的吻,握著流觴的劍差點落在地上,被柳下少爭接了個穩穩當當。

「還能說你對‘嫁人’沒有絲毫看法嗎?」柳下少爭把劍重新放回到她的掌心,「你根本沒有經歷過的兒女私情,不要輕易對它下結論,這件事我自己會有考慮,你要做什麼就只管去做吧。」

涇陽仍有些回不過神——

從來無人敢對她這麼無禮!而她,沒一劍刺出去,直接送對方歸西,也算稀罕之極。怔怔地瞅著他,半天,才咽了口口水,「你認為如此就可改變我的主意?」

「我沒想過改變你的想法。」柳下少爭說道,「你是輕易妥協的人嗎?」

「當然不是。」涇陽倏地起身要走。

柳下少爭趁勢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抬起頭望著她神色不佳的秀顏,笑道︰「事實上你想問的是我吻你到底為何吧?」

「不要總以為你很了解別人。」涇陽白皙的臉蛋一陣燥熱,「看在你是我師兄的分上,這件事就此作罷,你再、再敢——」

「哈,你已想到了‘下一次’嗎——」

若她回頭,會看到柳下少爭掩扇而笑,可那笑容中並無半點輕佻,而是一片純淨。

可惜,此時此刻的莫涇陽,心中忐忑,潛意識不想把太過自我的感情攤開到台面上,何況對方是柳下少爭這出了名的風流子?

門被掩上的剎那,柳下少爭也提衣下榻,出門走向馬棚。

朝廷的人要經過哪些地方,他心底一清二楚,牽出一匹馬,自側門而行,下人們見他是隨莫城主同來吊唁的貴賓,無人敢去攔阻,任他順利地出了府邸,向城外走,城門的關卡因朝廷的人即將進入,城門大開,不等守門的人反應,柳下少爭雙腿一夾馬月復,揚鞭甩韁,揚起一路煙塵,消失在眾人的視線中。

穿過茂林,繞過溪流,遠遠地便見到熟悉的旗幟,那是呼延皇朝的火鳳圖騰。

手持兵刃的侍衛見有一人快馬駛來,趕緊攔截在前,大喝道︰「何人冒犯?」

柳下少爭挑起眉,笑道︰「兒子見爹也是冒犯?」

兒子見爹?!這話一出,所有人都呆住。

柳下少爭翩若游龍,雙腳一踩腳蹬,躍入這支隊伍的人群之中,若穿花繞樹,令人眼花繚亂之余,到了端莊的轎子前,止步一禮,「爹,孩兒要見你。」

第5章(2)

「少爭?」

轎子里的柳下師听到外面喧嘩大作,正要問人出了什麼事,乍听到兒子的嗓音,又是欣慰動又是生氣,掀開簾子,不由分說斥道︰「你怎會在此?為父不是說過,這段日子都要待在京城,不準你到處溜達?」

「對不住,爹。」柳下少爭抬起臉,微笑道,「讓你擔心了,我有事想單獨說。」

「你先進來。」柳下師點頭,對外面的人馬吩咐道︰「原地待命。」

「是,大人——」

一聲令下,呼延皇朝的人馬停止進發,綿延在山路上歇息。

柳下少爭上了車隨手把簾子拉下,擋住後面投來的好奇目光,開門見山道︰「爹,你是不是奉聖旨前來問罪?」

「這麼說,也不是不可以。」柳下師看了看他,「這件事和你有什麼關系?」

柳下少爭把在雙城的見聞向柳下師講述一遍︰「爹,朝廷覬覦雙城已久,苦于沒有出師之名,而若讓雙城被皇上掌握,天下怕是再無可敵。」

柳下師一震,驚愕地盯著柳下少爭,「你、你知道多少?」

柳下少爭微微一笑,「爹,兒子的本事,你心里該是最清楚不過,就算是你不說,我一時無法知悉全部,也會拿捏一個大概。」

「你——哎——」柳下師沉重地嘆了口氣。

「爹,少爭從小就很納悶,你教我忠臣不侍二主,教我男兒威武不屈,可你卻是人人口中的‘大降臣’,若無天大的理由,那爹的教誨不就成了柳下一族最大的笑話?」柳下少爭淡淡地說,伸手摟了一下父親日漸蒼老的身子,「後來我終于想明白了,爹這麼做只有一詞可解釋,那就是——‘蟄伏’。」

「你大了。」柳下師有些無奈地搖頭,「本想這些事由為父著手就好,你可不必涉獵那些陰謀詭譎,開開心心當個公子哥兒也好……」

「怎麼可能?讓爹孤軍奮戰,兒子不是畜生不如?」柳下少爭搖著扇子道,「更何況對少爭來說,也是很有趣的事,爹,只要你把始末緣由都告訴我,我保證,給你一個你想要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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