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哎呀呀……小子你敢威脅我!」靈帝懊惱地原地跳腳,「好啦,上輩子不知道是不是欠了你,這輩子吃死了我,你要知道星之域覆滅的始末不難,但在此之前,也要幫我完成一件事。」
「此事和星之域的覆滅有關嗎?」柳下少爭立即反問。
靈帝翻白眼,「有沒有你都得做。」
「喔?」柳下少爭的語氣似是而非,充滿了種種可能。
靈帝轉身到石桌跟前,單掌一擊桌子的中央,那力道看似深沉而又綿柔,巧妙地將桌面周遭一圈壓低而突出中間部分,再從側面觀之,清晰地看到突出的部分乃是中空,里面放了一張褪色的狐皮。
靈帝取出狐皮再將石桌還原,每一個動作都格外謹慎。
柳下少爭注視著靈帝的一舉一動,以扇掩面,說道︰「想不到這里還有暗格。」
「好歹是我的窩,當然是要你料不到啦。」靈帝不無得色,把狐皮交給柳下少爭,「千萬收好,若弄丟了來找我哭也沒用。」
柳下少爭展開狐皮仔細看了看,發現上面都是些密密麻麻的特殊標記,「是地圖?但殘缺不全。」
「這就是我要交待你做的事。」靈帝背過手,清了清嗓子,咳嗽道,「二十年前我老人家和武皇、飛仙三人曾有一場曠世約戰,日子就是二十年後的端午,地點是月城之外一處名叫虛懷谷的所在,你跟兩個同樣手持狐皮的人比試,打敗他們取得另兩張狐皮,回來之後我自會告訴你當年關于星之域覆滅的始末。」
嗯……牽涉到武皇和飛仙兩大絕世高手……柳下少爭眯起狹長的眸子,「那兩人的身份我要知道。」
「告訴你也好,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嘛。」靈帝笑眯眯地輕拍他的手肘,「如果沒意外,那兩人一個是武皇的弟子,一個是飛仙的傳人。」
柳下少爭踱了兩步,說道︰「既然都想取得狐皮,為何二十年前你們三人不親自一決勝負?」
「還不是我們三個都受——」靈帝說到一半,突然捂住嘴,「呸!死小子,竟敢旁敲側擊套我的話?是聰明徒弟就听師父的話,沒有壞處啦!想盡早得知星之域的秘密,那就盡快完成此事。」
柳下少爭收起狐皮,頷首道︰「好,此事我會處理。」
「正事說完,該談其他的吧?」靈帝偏過頭,不明的笑意又掛上嘴角,「聰明徒弟,到底你覺得剛才那姑娘如何?」
柳下少爭也不掩飾欣賞之情,「身手利落,性子灑月兌。」
「哦,那給你做娘子好不好?」靈帝忙不迭追問。
柳下少爭好笑地一眨眼,「師父何時成了月老,我竟然不知?那姑娘是不錯,但不適合跟我在一起。」
「沒有多方接觸怎麼知道不合適?」靈帝不以為然,「又或是你對她的面貌存疑,這不打緊,回頭讓你看廬山真面目。」
「這嘛……」柳下少爭故意拖長了聲。
「否認對美人的執念嗎?」靈帝低哼道,「別的不說,單是你畫那些仕女圖就比皇宮的三千佳麗還拔尖。」
柳下少爭坦然自若地笑道︰「所謂食色性也,愛美之心人皆有之,並不是什麼見不得人之事,何況,少爭從來無意欲蓋彌彰。」一合掌中的錦簇折扇,「若說對那位姑娘的真面目一點不好奇是太虛偽。」
「這才對嘛。」靈帝滿意地捻了兩根胡子,翹起指頭向他勾了勾,「來,聰明徒弟,其實有件事一直沒告訴你,現在也該是時候……」
嗯?
柳下少爭挑起軒眉。
第1章(2)
呼延皇朝外一間茶棚。
涇陽放下隨身的坎離劍,輕輕撩起頭上斗笠所戴的青紗,散落的長發滑落肩頭,柔和了那肅然的美眸。她端起茶杯淺啜一口,方才四下打量。近些日,進出呼延皇朝的人較之以往銳減,門口盤查的兵卒也極為謹慎,不論男女老幼都要搜過身才能通行。正在沉思,一位眉清目秀的少年走了過來,左右看看,只有涇陽這張桌子還有空位,忖度半天,輕嘆一口氣又打算離開。
「請坐。」涇陽落落大方地開口,「這座茶棚較小,將就一下吧。」
那少年感激涕零地轉過身,坐到她的對面,連連道謝︰「謝謝姑娘。」
「都是出門在外,不妨事。」涇陽抬眼看了看少年,「冒昧問一句,小兄弟是要進城還是剛出城?」
「這……」少年的臉蛋泛起一抹赧色。
涇陽的視線從他的修長睫毛落在耳垂上,心中頓時了然,「不方便說也不要緊,只是提醒一下,呼延皇朝之外的族民,近期不要進城比較妥當。」
「呃,為什麼?」少年眨了眨眼。
涇陽若有所思地盯著他,說道︰「因為近期邊關有響馬出沒,搶了今年日月雙城獻給呼延皇朝的貢品。」
「啊?!」少年的驚訝聲不小,令不少人為之注目,他揉揉細膩的發絲,「是誰這麼大的膽子,膽敢劫持雙城給朝廷的東西?」
涇陽把少年的細微表情都盡收眼底,緩緩說道︰「那就不知道了,但此刻如果沒有很重要的事,最好遠離是非。」
「謝、謝謝姑娘提醒。」少年握緊面前的茶杯。
「小兄弟……」
「嗯?」少年猛地一怔。
涇陽忍不住提醒道︰「杯子被你捏裂了,小心割傷到手。」
少年這才意識到有一汩熱流在掌心肆意,趕緊封住手臂上的要穴。
涇陽遞過去一管藥膏,「拿去吧,很快就能止血。」
「為什麼你要對我這麼關心?」少年莫名地瞅著她,沒有接過藥膏,「我們只是萍水相逢的路人。」
「你很像我熟悉的一個人。」涇陽淡然一笑,把藥膏放在桌子上,「喏,不要再讓血繼續淌下去,天色不早了,就此別過。」
不等那少年說什麼,涇陽已放下青紗,留好碎銀,提劍而去。
除兩位結拜兄長,從未有誰對自己如此關懷,少年望著涇陽的身影有一絲怔忡。肩頭被重重地拍了一下,順勢回頭一看,正是等待許久的玉面狐笑千君——那是個極為漂亮的年輕男子,焰火般的紅外衫,笑眼彎彎,看似無害之極,偏又在眉角透出一股凌厲的殺氣。
袂雪悄悄松口氣,把懷中一疊票據交出,等對方簽了字又重新收好。
「三當家,那名女子是誰?」笑千君幽深的眸光還在瞄遠處。
少年搖搖頭,「袂雪不知,想來沒有惡意,只送了我一管藥膏。」
「藥膏?」笑千君伸出手,「可否給在下一觀。」
袂雪雖有猶豫,但礙于雙方共事的情面,只得把藥膏拿出,笑千君拔掉藥膏的塞子,旋即,一股清香的藥草味彌散開。
「嗯,是來自月城的白首烏……」
月城?袂雪心中也是一顫,「莫非是他們發現了什麼?」
笑千君思索須臾,「那倒未必,你們不過是在此偶遇,而這女子若是一名大夫,隨身帶有此類藥膏也不奇怪。」
「我會調查——」袂雪謹慎地表示。
「把這封修書捎走。」笑千君取出一封密箋,「敝主人特別吩咐,此次驚動不小,近期須密切留意朝廷的動向,如被第三方發現端倪——」
「不會!」袂雪斬釘截鐵打斷他,急促地保證道,「從頭到尾只有大當家和我知曉,絕對不會讓第三人獲悉。」
笑千君盯著他,片刻,嘴角勾起狡黠的笑,「那是最好,我明白修羅淵的三位當家情深義重,但現在身處同一條船上的人是誰……想必不需笑千君再?嗦了。」
「當然。」袂雪深吸一口氣,緩緩說道,「所以我也希望貴方的‘手’不要伸太長,波及到無辜的人,結果絕非雙方樂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