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你讓我動手嗎?」畢聿來到電視櫃前,拿著遙控器晃了幾下,見沒感興趣的節目就關了,「別愣著,否則我一會兒改變了主意,你會更慘。」
「算你狠!」她的鼻子一癢,打了個噴嚏,嘟囔道,「那……就給我慢慢等吧!」糟,好像感冒不輕,呼出的氣息濃重不已。慢吞吞踱步走進廚房,抬眼一看,不禁咋舌。老天,一個大男生的陳設井井有條,明窗淨幾,無不透亮。難怪,他會叫她的房子「豬窩」!
客廳傳來畢聿鎮定自若地指揮︰「水壺在矮櫃第三個格子了里。」
咦?他怎麼知道她在找水壺?
透過廚房的門縫,覃七弦驚詫地向外瞧,但見畢聿正背對她,彎著腰擦拭什麼東西,那是一絲不苟的標準態度,縱然看不到表情,從他彎腰的幅度也可以推測一二。
「放好水後,放到爐子上,再打開天然氣的閘門。」
啷 啷!她笨手笨腳地一個指令一個動作,要麼踫到鍋碗瓢盆,要麼撞到生硬的閥門,什麼微波爐、消毒機無一幸免,全部掛了彩。
畢聿閉閉眼,再睜開,捏著消毒巾的手慢下來,輕輕落在黑螺絲附近,順著小滑輪的軌道移動,一點點清除內壁的灰塵。
第7章(2)
又過了一會兒,廚房傳來刺耳的尖叫聲。
「覃七弦——」畢聿臉色一變,三步並兩步來到事發地。當他看到覃七弦滿臉無措,拎著壺蓋兒硬往壺上蓋的一幕,哭笑不得。
爐子上的水壺冒著繚繞燻然的煙,顯然剛開鍋。
「還不關火!」他沉聲吼。
「啊……是!是!」她一著急,扭轉到了相反的方向,煤氣灶的火「兀」一下,變得更加旺盛。
「笨!」眼看滾燙的水珠濺到她的手上,他一扯她縴細的胳膊,推到自己身後,當機立斷地關上總閘,再去擰煤氣灶的按鈕。
「呼……」覃七弦有驚無險,拍了拍胸口,「嚇死我了。」
「你腦子缺根弦啊!」他靜了一下,旋即大吼,「哪有你這樣煮糖水的!」
「不……不是這樣是怎麼樣?」她又沒有學過。
「你是女人啊,還好意思問我?」他實在懷疑二十多年來她是怎麼過的,奪回無辜的茶壺蓋,問道,「你剛才干了什麼?」「水頂開了蓋子嘛!」她可不是故意搗亂。
「你關火不就行了?」他不曉得怎麼說才能和她溝通,「還有,你煮的什麼糖水?」
「一會兒再加蜂蜜進去唄!」她不以為意地揚揚眉。
開水+蜂蜜=糖水?
「夠了,再鬧我把你扔出去!」他青筋直冒,太陽穴隱隱發漲,「現在,你去客廳削幾個梨過來。」
「梨?」她喃喃重復。
「Hurryup!」他火大地連中文都沒心情去想怎麼說!
「凶、凶什麼?」覃七弦一心虛,被口水嗆了,咳得臉紅脖子粗。風吹雨淋下,本來就郁積了一團氣在胸口,如今紊亂成麻。她頭重腳輕地來到客廳,蹲子去拿茶幾二層的水果盤,站起來太猛,頭一昏,眼前一片漆黑,慌忙抓了旁邊的東西來穩住自己。
「我說過,不準亂踫我的東西!」隨著不悅地責叱,覃七弦的手被推開,搖搖欲墜的身形終于不支倒下。
「喂!」畢聿只來得及抓住她腕上纏著的一根絲帶,而滑落後,她撞到茶幾的座腳,卻在意料之外。端正攝影架的位置,他趕快扶起她查看傷口,還好不深,破了點皮肉,盡避如此,他依然皺緊了眉頭,「真是笨……喂,你醒醒!」撞得沒那麼慘,怎會一下子昏過去?以為她是裝的,畢聿用力掐了掐覃七弦的人中,發現沒反應,不由得也開始躁了,抱起她一踢擋路的凳子,放到了沙發上面,指尖掠過額頭,踫到火燙的肌膚,他幡然意識到這精力旺盛的女人發燒了!
「還以為你是鐵打的。」他喃喃低語,從冰箱里取出冰袋放在她額前,又從臥室取出一條毯子給她蓋上。切,女人是惹禍的鼻祖,讓她干活,到頭來不燒了廚房就算萬幸。听到她沉悶的咳嗽,不禁吁了口氣,徑自走進廚房。
覃七弦是被一股香氣給「吵」醒的。
頭疼、嗓子疼、渾身酸軟無力,虛弱時聞到那麼誘人的香味,實在折磨人。幸好沒多久那香味消失了。睜開眼,一室清冷映入眼簾,她掙扎著撐起身子,頭頂立刻落下一塊濕淋淋的冰袋。這里是……想了大半天,在留意到周遭那個黑攝影架的剎那,總算搞清楚了前因後果。
「白色是消炎的,黃色是降溫的,一會兒記得吃了。」這時傳來了命令,語氣很熟。
「我不吃藥。」她的頭搖得像個波浪鼓,一捂肚子便往玄關走。
「哪兒去?」一個高大的身影擋住去路。
覃七弦呆了呆,被眼前的一幕嚇傻了——畢聿耶,那個傲得一塌糊涂的男生腰里系著個圍裙,手里拎著菜刀和一杯水。這是什麼打扮?
「看什麼看?」畢聿不大自然地別開眼。國外生活的單身男子,哪一個不會兩下廚藝?值得大驚小敝嗎?
「我……不吃藥。」她退一步,抓緊了前襟,「我要吃飯!」
「我沒說不讓你吃飯。」他遞給她一個水杯,「放到茶幾上,飯馬上好了。」說著不再看她,轉身進廚房。
一頭霧水的覃七弦待不下去,掉頭就開溜。
「你走了相當于毀約,那是一分錢也拿不到的。」不急不慍的警鐘敲響。
她不甘示弱地回嘴,「不交錢的房客也同樣違約!」
「我記得和約上寫著資金轉賬。」聲音的主人氣定神閑從廚房探出腦袋,平靜地說︰「可是你現在的賬戶掛失,不能怪我耍賴吧?」
他……竟在這個關頭鑽文字的漏洞?!
覃七弦不敢置信地瞪大眼了眼,「你一個大男人,還有臉說出口?」
「是你說‘學生就是學生’的。」他把她曾說過的話扔了回來,「我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覃七弦咬牙道︰「我吃不吃藥不關你的事!」
他不以為然,「你目前的身份是我女友,在我眼皮下生病,別人怎麼想?何況,之前約法三章,你病了誰整理房間?」
說來說去,就是為了他的個人利益!
「放心,死我也會遵守自己的承諾。」為證明自己與食言無關,覃七弦不惜發狠。
「我不會讓你死。」他驟然提高音量,一字字說,「絕對。」
她一怔,「笑……笑話,我當然不會死。」那不過是個比方,幾歲的孩子都明白,他干嗎要擺一張臭臉?
「那就回來。」他勾了勾手。
覃七弦迫于無奈,耷著雙肩在玄關附近繞了一圈再度轉回客廳。
畢聿滿意地一抬下巴,「進來端東西。」
覃七弦拖著沉重的腳步走著,腳一踏進廚房,鼻尖立即動了動。啊,不是敏感,的確是剛才把她從昏迷中刺激醒的香氣!
畢聿站在砧板前,手中的菜刀熟稔地切著一個個橢圓的紅梨,片片薄如蟬翼,透著晶瑩的水澤。
「好……好厲害!」她月兌口而出,意識到時,再捂嘴已來不及。
「有功夫說還不去端飯?」畢聿沒好氣地一點爐子上的蒸籠。
「去就去,我怕你啊?」她自言自語地說著,剛一伸出手就被畢聿敲了回去。
「戴手套!」他恨不得一腳把這沒嘗試的女人踢出去,省得麻煩。
「為什麼?」她愣愣地問。
「一會兒你要是扔了鍋,我就扣錢。」他一俯身,與她鼻息相聞。
覃七弦咽了口口水,「那個,鍋很燙,你直說不就行了?」轉彎抹角,別扭地一點不討人喜歡。不過,倒使她的心一點點進駐了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