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見她的詢問,眾士兵一陣沉默,臉上都出現曖昧的神情。
她再問道︰「嗯?有什麼難以啟齒的嗎?」
仍然是一陣沉默,終于,一名小隊長開口道︰「回稟將軍,卑職適才見欽差往紅帳去了。」
紅帳是西陵軍妓的住所。
她听了,薄唇勾出了抹笑,下令眾兵士解散。
此令一出,瞬間,場面頓時熱絡了起來,原本戰戰兢兢、大氣也不敢喘一口的眾士兵,搭肩的搭肩,拍背的拍背,說笑聲不斷。
幾名士兵還大膽的慫恿道︰「將軍,欽差傳喚不到,要不要抓下去打幾下軍棍?」
這幾年來,紫瓏一改作風,對手下士兵多有約束,若有人滋事擾民,絕不寬貸,一律送去刑部依法處理,但私底下仍不改其瀟灑風趣,故士兵們也逐漸知道分寸,守法時守法,玩笑時玩笑。
「皇上派來的人,咱們也別太為難他了。」她神態輕松的雙手環胸,說道︰「依我說,咱們去紅帳瞧瞧欽差的神威,如何?」
眾士兵聞言轟然叫好,女兵掩了嘴吃吃的笑,于是,在她帶頭之下,一大群人朝紅帳的方向前去。
士兵你推我擠的跟在後頭,皆想瞧瞧欽差大人的丑態,畢竟,眾人對奉旨來白吃軍糧的文官通常不具好感。
還未到紅帳前,便已听到嬌膩勾人的聲音︰「大人……再來一次嘛……」
在火光的映照下,眾人看得明白︰帳內男女交纏的身影,以及不時傳出蕩人心魄的婉轉嬌啼,春意蕩漾。
在場眾人見此情景,不論男女,莫不臉上發燒,紫瓏則是微微而笑,絲毫不以為尷尬。
帳內那男子粗重的喘道︰「寶貝兒,我、我……實在不行了!」
紫瓏听了當下忍住笑,清了清喉嚨,出聲道︰「欽差大人,要不要末將來助你一臂之力啊?」
此言一出,眾兵士轟然大笑,有的說︰「將軍,應該是一腿之力才對。」另有人說︰「這種場合,將軍你無用武之地的啦!」
就在眾人轟笑聲中,只听見率率的衣物聲,不一會兒,一人衣衫不整、跌跌撞撞的從帳中出來︰「紫龍將軍,怎麼在此時來訪呢?」說話間手緊扯著欲往下滑的褲子,神態甚是狼狽。
紫瓏笑道︰「末將有要事相告,希望沒有破壞大人的雅興。」她特意加重「雅興」二字,又惹得眾士兵一陣大笑。
那欽差臉現尷尬之色,隨即說道︰「有何軍情要我稟告聖君,將軍請說吧。」
紫瓏說道︰「有件事勞煩大人轉達,東莞的雷九州……」她話未說完,紅帳中傳出膩得化不開的聲音︰
「將軍,這麼久沒來瞧瞧人家,好無情哪!」一甸女子走出帳外,身上只裹了一條毛毯。
火光下,但見女子香肩,動人的胴體包裹在毛毯中,粉女敕的玉腿從中角露出,引人遐思,在場的士兵見了莫不神授魂與,臉現痴迷的神色,女兵們則是好奇的轉向紫瓏,看她有何反應。
只見她微微一笑,說道︰「玉娘,好久不見啦!」
這名喚作玉娘的女子,正是隨行的軍妓。
在紫瓏的軍隊中,軍妓可不是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卑賤女子;正如士兵以打仗為業,軍妓也以供士兵享樂為業,任何要求一夜之歡的士兵,都必須排隊領牌,等候通知,簡直和等候臨幸的大內嬪妃沒什麼兩樣。而玉娘的床上功夫了得,她在軍中的地位,簡直可以說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玉娘腰肢款擺,走到紫瓏的身邊,縴白玉手搭上了她的肩頭,嬌嗔道︰「人家盼了你好久,就這麼一聲招呼,將軍你好薄情哪!」
她的聲音本就極其甜膩動人,這時更令人無法招架。一名士兵嚷道︰「玉娘,別老纏著將軍,要就找我們這些帶棒兒的吧!」
眾士兵听了皆哈哈大笑。
玉娘媚眼一勾,嬌嗔道︰「誰要陪你們這些臭男人!人家最想要的,就只將軍一個。」嬌柔的身軀緊貼著一身戰袍的紫瓏,像是全身沒有骨頭一樣。
紫瓏笑道︰「好姑娘,還有許多兄弟苦等呢,我可不敢造次。」
眾士兵吹起口哨,紛紛叫好︰「將軍,說得好!」
只見玉娘幽幽的嘆了口氣,說︰「同為女子,只有我能了解將軍的寂寞哪!戎馬生涯最是難耐,將軍您雖是女人,也需要撫慰,今晚就讓玉娘來伺候您吧。」柔女敕的手已然撫上紫瓏的肩頭,指尖魅惑的勾畫著。
紫瓏微微一笑,抓住了她不規矩的玉手,轉向被冷落在一旁許久的欽差,說道︰「大人,前言未完,東莞雄獅己出走關外,再者,我有事需出營一趟。」
「你要走?!」那欽差神色著急的說道︰「東莞的軍隊仍在附近,將軍怎可在此時離去?」
紫瓏笑道︰「雷九州已走,剩下的軍隊對我軍毫無威脅。」雷九州是東莞國的猛將,人稱東莞雄獅,其人驍勇善戰,和以兵法見長、人稱西陵紫龍的她,被當代韜略家評為年輕一代將領中的佼佼者。
「可是,主將擅離職守,我如何對皇上交代?」欽差頗感為難的說道︰「這樣吧,將軍請你稍微忍耐,留在軍中,我請求皇上賜宅邸與你。」
「皇上已經賜給我三座將軍府第了,就算我將騎兵隊和弓箭隊全帶去住,都還有空房。」
「黃金千兩。」
「唉,我府里堆積的錢財,十輩子也花用不完。」」這個……」欽差急得搔耳,本想說「美女數名」,但想到紫瓏是女兒身,要美女干嘛,連忙改口︰「俊男數十名。」
紫瓏听了大笑,說︰「好主意,不過只怕我消受不起。」
「賜同進士出身。」
她有些啼笑皆非︰「我是武將,要進士頭餃何用?」
欽差見來軟的不行,當下臉一扳,說道︰「萬一發生什麼事,你難逃敗軍之罪。」
紫瓏听了不但沒有發怒,反而微微一笑,說道︰「這倒是,意外不可不防,小心點總是好。」
她立即召來副將軍,授與預防突襲之汁,欽差見她如此配合,也就不再多說。
交代完後,她一個旋身,瀟灑的離去了。玉娘踏著小步伐追了上去︰「將軍!將軍!你要去哪里?」
她頭也不回的說道︰「風雪煙雨樓。」
「風雪煙雨樓……好美的名字。」玉娘側頭思索著。「那是個什麼樣的地方?去那兒做什麼?」
「去見一個人。」
「你要去見的,是個男人,對不對?」玉娘追上前去,扯著她的袖子,急急的問著。
她微微一笑,沒有回答。
當她是默認,玉娘不甘心的說著︰「那個男人能給你的,我也能給你!女人和女人在一起也能歡愛纏綿。」
「如果我要的只是魚水之歡,就不需要去了。」輕輕甩開玉娘的手,她跨上馬,不一會兒就馳遠了。
玉娘望著她遠去的背影,喃喃的說道︰「男人能給女人的,除了魚水之歡外,還有什麼呢?」
男人能給女人的,只有深刻入骨的痛。
風雪煙雨樓內,紫瓏一人獨坐窗邊,桌上放著一只酒杯。每年的這一天,她都會來到此地,獨自酌飲,直到天亮。
她沒有和任何人會面,她是來追悼過去的自己。
這是她對自己的約束,一整年之中唯有今日,她容許自己回憶過往,想起在風府成長的日子,回想起和風靜海有關的一切,包括幾乎使她送命的那一天。
第一年回想起當日情景,仍是摧肝裂腸,心痛得幾乎無法自持,幾度淚下,不可抑止。
第二年,當她悄悄揭開心上曾淌血的創口,仍猶隱隱作痛,心傷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