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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軍之戀 第25頁

作者︰檀月(沐風)

今年此時,再度審視心上的創痕,雖然傷痕仍存在,但痛楚已沉澱,她不再流淚,也不覺傷心,反而對以往那名不顧一切的熱情女子感到詫異。

當年為何會有那般翻天覆地、野火燎原般的熾熱情感呢?

她如今回想起來,都不禁打了一個冷顫——專一的愛是世上最野蠻的東西,它的力量足以毀滅一切,包括自我。

「敬曾經深情的紫瓏。」她舉杯向空中,一干而盡。

三年前,她找來西陵最老練的鐵匠,請他重新打造一副青甲和銀戟。

仍記得老鐵匠一邊拉著風箱,一邊叨叨的敘述著當年那名王族青年是如何殷殷叮囑他小心打這對女子用的短柄銀戟時,她只是一臉木然的盯著爐火,一言不發。

待完成後,她命人將原來的青甲和銀戟,以及平日常穿的衣衫送到十三王爺的住處,並附上一張短箋,上頭寫著︰得之于君,還諸于君,情義兩絕,從此陌路。

從那天起,她再也不穿紫衫,不論何時都是一身的青衣戰袍,每逢軍中有人提起十三王爺,她都微微一笑,不著痕跡的帶開話題。

她已記不得當時的心情是如何︰是憤怒還是淒涼,是傷痛還是冷然,現下回想起自己曾說過︰

「我只要你!在這里的,只是名普通的女子,不是西陵紫龍!」

「我真的說過這種話嗎?真是不可思議。」她不以為然的搖了搖頭,自言道︰「我當然是西陵紫龍,這是毫無疑問的。」

抬頭望著窗外初升的明月,此刻她滿腦子想的,是前些日子藍子玟來信提及,進攻東莞的可行性。

「啊!」察覺到自己的思緒,她有些愕然的放下了酒杯。

不再心系風靜海的她,終于可以回京城去了。

西陵京城,左丞相府。

「此刻正是進攻東莞的大好時機,紫瓏,你可有所準備?」直呼她名的溫文嗓音已非昔日的監國王爺,而是眼前的藍衣青年、西陵國年輕一代最杰出的人才,左相藍子玟。

「一接到你的信,我就立即開始思考進攻的兵略。」她雙眸閃動著許久不見的神采。

好友梅鳳書既已離開東莞,她終于能毫無顧忌的放手一戰。想至此,蟄伏了幾年的戰志又在她心中蠢蠢欲動了。

「兵部已待命,隨時都可以支援糧草。」冷然平板的聲音出自一旁的杜無忌。

「子玟,你看如何?」她望向藍衣的同伴,征詢他的意見。

這一年來,這兩名青年幾乎代理了風靜海的所有職務,包括和她的書信往來。

在短短的一年內,藍子玟和她交換了近百封的書信,除了職務上必要的交代之外,兩人也常就兵法韜略熱烈的討論。除去了當年莫名的敵意,她不得不承認,藍子玟的確是學問淵博、無所不知,而且見解不凡。

而杜無忌一向沉默少言,來信不是「糧草三萬石,已于寅時出發」,就是「俘虜三百名,已于前日歸入戶部」。信上除了數量和日期外,沒有任何一句多余的話,千篇一律,讀之索然無味,總使她覺得氣味不投。

奇妙的是,每每望著這一對性情截然不同的左右丞相,她心中總會涌起一股奇妙的親切感,因為,這兩人簡直就是風靜海的分身。

性情舉止上,一個分得他的優稚,一個擁有他的冷漠。行事風格上,藍子玟有著如他一般敏銳的洞察力,但手腕更加靈活;杜無忌則如他一般對君主忠心不貳,行事嚴謹,而且比他更加的冷漠剛正。

不過這兩名卓爾不凡的青年,共同缺少一種特質,叫做「細膩深沉」。這也是為何她雖欣賞他們的才能,卻始終無法受到吸引的原因。

還是因為,曾經滄海難為水?

「你難得回京,不去看看十三王爺嗎?」藍子玟溫文的聲音驚醒了她的沉思。

「不了,」她定了定神,淡然說道︰「軍機不可失,我沒有多余的時間。」

靜默了—下,她輕聲問道.「他——近來可好?」

「王爺很好。」藍子玟語音停頓了一下。「至少外表看起來是如此。」

「咳……」

劇烈的咳聲從紫紗帳內傳出來,掀動的床鋪,顯示床上的人正在痛苦的忍受著病魔的侵襲。

「爺,您還安好吧?」

紫紗帳外,譚生面露憂色,幾次想走上前去,卻又想起主人的吩咐,不敢輕舉妄動。

三年前,紫瓏命人送來她的隨身衣物和一紙短箋,風靜海讀了之後,搖頭苦笑︰「紫瓏啊紫瓏,你何時才能明白我的用心呢?」

接著就突然吐出了一口血,令在場眾人嚇得手足無措,遞手巾的遞手巾、請大夫的請大夫,當場亂成一團。

「勿驚,只是一時氣息不順,沒事的。」當時風靜海微笑著如此說。

但是從此,他的健康狀況每況愈下。

常在半夜听見他的咳聲,那劇烈沉重的咳聲,听了令人心驚。然而,風靜海還是一如以往的淡漠,不許任何人近身關心,而他的眉宇也鎖著一股說不出的黯然。

雖然風靜海從來不說,可是風府所有的人都知道他非常的思念紫瓏,因為常見到他獨自一人坐在紫瓏小時候的寢房內,沉默的翻看著那字跡歪七扭八的習字本,或是撫著那幾件已褪色的小小紫杉,神色淒然。

「王爺這是心病。」大夫的聲音驚醒了沉思中的譚生。「長年來疲勞過度,加上心思郁結,造成氣血滯郁。」

「王爺他……」譚生朝紫紗大床望了一眼,壓低了聲音︰「究竟病況如何?」

「照這情形,」大夫搖頭嘆道︰「最多只能再撐半年。」

他一听,腦中嗡嗡轟然,爺只剩下六個月的壽命?怎麼會如此!為何他們都沒發現?

「譚生。」

「是。」他連忙應聲。爺听到剛才的話了嗎?

「听說紫瓏回京城來了,是嗎?」紫紗帳內,傳來略顯虛弱的男聲。

「是的,她現在人在丞相府。」

「備轎,我要去見她一面。」

將軍府前,一匹高大的青驕馬搖晃著尾巴,因為此刻它的主人正在為它上鞍。

不遠處,沙塵揚起,急促卻整齊劃一的腳步聲迅速接近。

紫瓏聞聲回頭,看見一頂紫色轎子停在將軍府的圍牆前,她身子不禁一顫.

是他!

「紫瓏。」依舊是溫文得令人心動的嗓音。

繡著銀邊的紫綢轎簾掀起,步出了她再怎麼想忘也忘不了的男子身影。

他消瘦了。

但也僅只淡淡的瞥了一眼。「我即刻就要出發了。」她為坐騎套上韁繩,頭也不回的說道。

「只一會兒時間,好嗎?」

她停下了手,心中些微詫異。從未听見他如此溫柔的口吻——溫柔到幾乎是帶著懇求。

沉吟了一會兒,她回答︰「好吧,就只一刻的時間。」

她和風靜海數年來音信斷絕,互不探問,比起毫無關系的陌生人還要疏遠,此時只一刻的談話,難道能打破堅厚的冰層,擦出什麼火花嗎?

將手中韁繩交給馬夫,她走到風靜海身邊,與他並肩,沿著圍牆漫步。

圍牆內探出的梧桐枯枝,為冬天增添了幾許蕭瑟氣息,也透露了人世無常的無奈,就如同曾經濃情蜜意、幾乎成為夫妻的兩人,此刻卻是保持著客氣有禮的距離,形同陌路。

「這三年來,你進步不少。」風靜海側頭凝視一身青衣戰袍的她,含笑說道。

「嗯。」她輕聲應著,低頭踢著地上的小石子,似乎是故意忽視他的關心,心中卻轉過無數個念頭︰

他到底為何專程而來?是為了她手上的兵權?

還是來警告她別再想背叛小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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