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回事?」蔣雪喬撇下換衣隔間的曉綠,倏地拉開房門,卻又立馬在下一秒迅速把門關上。
怎、怎麼會這樣?她驚魂未定,受驚的目光望向一臉詫異的沈忱。
「出什麼事了?外面發生什麼事?」
「你不要出去,你不能出去。」蔣雪喬回過神來,死死拉住想要開門看個究竟的沈忱,「有很多人,很多人拿著棍子……」她的聲音不停地抖,不停地抖。
怎麼會這樣呢?那些人都是從哪里冒出來的?保安呢?
哦對了,保安都在校門口。
那些人,都是沖著今天人多雜亂混進來的吧?
「他們……他們就要沖進來了。」
像是在回應她的話般,化妝間薄薄的木門被人用力捶了兩下。
「轟!轟——」
連牆壁都在顫抖。
「別慌,打電話先叫保安過來,然後再報警。」沈忱鎮定地將蔣雪喬拉到身後,然後對著試衣間喊︰「麥曉綠?你還好嗎?」
「不好……」曉綠急得額上冒汗。
外面「乒乒乓乓」那麼大動靜,自己身上的衣服偏偏又這麼難搞。天哪,罩衣里面還有肚兜,上衣和裙子是連在一塊兒的,沒有一顆扣子,全部都由系帶固定。
完全是古裝的式樣!
但是,以前的她,養在深閨,從未自己穿過衣服,連頭發都是丫鬟幫梳的。
本來,若是沒有人催,她一個人慢慢模索,也是能穿好的。
可是現在,越急越出錯啊!
沈忱一听「不好」兩個字,不由分說,一個箭步沖上去掀起換衣間的布簾。
同時,「 」一聲,化妝間的門被人踹開,十幾名少年提著長刀,棍子沖了進來。
所有的人都直直地望著試衣間里的麥曉綠,嘴巴張成O形。
「啊——」下一秒,聲嘶力竭的尖叫聲掀翻屋頂,直沖雲霄。
「她就是麥曉綠!」不良少年之中有人認出尖叫的少女。
隨後,人群紛紛退開,從中走出一名膚色白皙,身著長衫的少年。
「你你、你是什麼人?」蔣雪喬抖著手指指著少年問。
是其他學校的劇團成員嗎?為什麼會穿民國時期的長衫?難道有人的想法跟她一致?在舞台劇被莎士比亞一統天下的時候,別出心裁地排練了一出民國劇?啊?是誰?誰搶了她的創意?要跟她一較短長?
在蔣雪喬為自己的創意痛心哀悼之際,沈忱一甩門簾鑽了進去。
顏色鮮艷的卡通布簾在眼前晃晃蕩蕩,遮住了眾人的視線。現、現在什麼狀況?為什麼沈忱會跑進女生試衣間?
啊!曉綠還在里面呢!
蔣雪喬被一連串的打擊給驚得面無人色,動彈不得。
耳邊果然听到曉綠的尖聲驚叫,「你做什麼?喂,你不要過來!」
蔣雪喬的眼角抽風般地跳了起來。
唉唉,沈忱,你的一世英名就這樣被葬送了。
第十二章共同度過(2)
「別動。」沈忱按住狼狽躲閃的麥曉綠,牽起她身後的白緞織錦暗紋衣帶。
曉綠眨了眨眼,終于明白他在做什麼,一股熱氣從腳底直沖到頭頂。那些打著結糾纏不肯放松的絲帶,在他修長的手指間輕巧地滑開,再結成蝴蝶結帖服地棲在她的腰間肩上。
她咬著下唇,羞得抬不起頭來。
從來沒有與哪個男生靠得這樣近過,即便是邢風,也謹守著男女授受不親的古禮。可是現在,沈忱就在她的身後,目睹她衣衫不整的樣子,甚至,還親手為她結上衣帶。
心軟軟地,像是在酒里泡過,發酵了,脹開來;又像是被什麼東西拎了起來,在胸口晃悠……晃悠……
「好了。」終于,沈忱輕輕吐了一口氣,怕驚動了什麼似的,更像是從心底升起來的一聲嘆息。
「嗯。」她低頭,心慌,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末了,又加上一句「謝謝」。
他道︰「不謝。」
兩只手垂在身側,忽然感覺像是身體里多出來兩樣東西,不知道該放在哪里。
氣氛一時又曖昧又尷尬。
誰也不知道該如何打破這異樣的沉悶。
幸而,那長衫少年還未走。他氣定神閑,靜靜地等在簾外。那些隨他而來的不良少年們卻早已不耐煩,口中開始沒遮攔地罵罵咧咧。罵曉綠縮頭烏龜,也罵那個長衫少年,站著不動是來做「根雕」的嗎?再耗下去警察都要來了。
說著,便自管自顧地揮著手中的木棒,「乒乒乓乓」地砸東西。
听到蔣雪喬的尖叫聲,曉綠和沈忱同時掀開了布簾。
不良少年們看見她,心有余悸的樣子,紛紛後退,一直退到長衫少年的身後。
「哦,原來是你們。」曉綠認出其中的幾人,正是金剛的手下,不由得挑了挑眉,「你們又是來欣賞輕功的?這一次,誰要先出來試試?」
因為氣惱他們破壞了演出道具,又傷了外間的幾名同學,她說話的語氣格外凌厲,嚇得他們一個個縮緊脖子不敢接口。
「我!」簡短有力的一個字出自長衫少年之口。
曉綠一怔,沒想到,現代還真有如此內力深厚的高手。
他是金剛特意找來對付自己的嗎?
下意識地多看了他幾眼……
「不要看他的眼楮。」突然,有人從門外沖了進來,氣喘吁吁,腳步還未站穩便用力吼過來。
可是,仍然還是遲了。
曉綠只覺一陣頭暈目眩。
眼楮呵,難道他練的是魅惑之術?以雙眼控制人的意志力!竟然是這樣的邪功!
「你們帶她走,快!」
曉綠最後的意識是自己被匆匆趕來的駱君豪用力推了一把,跌進一個熟悉而又溫暖的懷抱里……
駱君豪,你打不過他的。
可惜,這句話她已無法說出口。
黑暗將她沉沉地拖入了混沌而模糊的世界里。
再醒過來的時候,眼前還是一片黑暗。
伸手不見……
呃?伸手?她用力掙扎了一下,幽僻的空間里頓時響起一陣稀里嘩啦的鐵鏈撞擊聲。她,被人用鐵鏈鎖住了嗎?
她想起昏迷之前的那一刻,駱君豪、沈忱、蔣雪喬……還有那些被打倒在化妝間外面的同學,他們,都怎麼樣了?
心,被巨大的恐懼揪緊了。
「駱君豪?」她忍不住張口呼喚。
他是在最後一刻沖進來的,並且警告自己不要去看長衫少年的眼楮,那麼,他一定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吧?
如若是金剛的報復,沖著自己一個人來就好,為什麼要牽累那麼多無辜的同學?還有沈忱,他現在……還好嗎?
他有沒有听駱君豪的話,帶自己逃跑?
會不會再次病發?
誰來告訴她?
「駱君豪!」這一次,聲音里已經帶了一絲哭音。
「你就那麼關心駱君豪?」黑暗里終于有個聲音冷冷地回應了她。不是駱君豪,是……是沈忱!
狂喜讓她忽略了那聲音里濃濃的譏諷的味道。
「沈忱,你還好嗎?有沒有覺得不舒服?」
靜默了片刻,沈忱的聲音才再度響起,卻比方才溫和低沉了許多︰「傻丫頭,我很好。」
她一醒過來,首先問到的是駱君豪,然後又擔心自己好不好?可是,竟不曾有一刻,想到過她自己的處境。
然而,所有的人里面,最最不好,最最需要擔心的人正是她自己啊。
「你呢?你有沒有哪里不舒服?頭痛嗎?身上的鐵鏈重嗎?」
曉綠原本並未在意,經沈忱一提醒,全身上下都痛了起來,「那些到底是什麼人?他們的目的到底是什麼?」還是忍不住申吟出聲。
然後,黑暗里伸出來一只手,模索著握住她的。
那只手冰涼消瘦,可是,當它那樣輕柔地將她痛得握成拳的小手包在掌心的時候,竟奇異地傳達著一股力量,讓她覺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