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不管那些了。我只問你一句,你希不希望和我哥重拾舊情?」
希望是希望,可是時空不同、人心也變了,他們還……可以嗎?她猶豫。
「那你哥的意思……」
「喔,他呀,他說……沒意見,對,他沒意見。」
她答得很牽強,連偌宜都察覺出了。「他真的這麼說?」
「是……是呀,他真的曾經這麼說過。」
「曾經?那不就代表是過去式,而不是現在了?」不是她愛捉她語病,只是她不得不慎重。自從她知道冠侯為了她喪志沉寂了好一段時日,她就不再覺得他會輕易再接受她。
邵家未過門的媳婦、邵又暉的未婚妻……這些形式上的名稱,將她困在象牙塔內喘不過氣,為了做父母心目中的乖女兒,她忍痛犧牲自己的幸福,相對地,卻毀了他們之間的愛情,還險些毀了冠侯的大好前途。
知道他墮落自己,她的心宛如刀割,但她又不敢出面勸他,自己的身分已不允許他們再踫面,她只能偷偷地躲在家,為他的遭遇心痛哭泣。說真的,直到現在她猶不敢乞求他能原諒她。
偌宜太機伶了,她把每句話都听得徹底,冬葦開始發覺,這一趟任務是超級任務,超難搞定的!
「偌宜,相信我,只要你肯踏出來,我大哥一定會接受的,身為他妹妹的我,一直期望大哥他能幸福過一生,我有信心,也願在你身上下注,賭你一定可以扮演好谷太太的角色。你呢,你可有勝任的信心?」
偌宜承認,她心動了,不是因為與冠侯的舊情未了,而是感動于他妹妹的鼎力支持與表態,所以她答應了。
「我盡力試試。」
「別光試,也要用心。」
冬葦在身後悄悄比個勝利的手勢,挺自豪于自己出師獲捷的本事。噢,她愈來愈佩服自己了!為什麼那麼行、那麼棒呢?真受不了自己的能力!
這邊搔搔,那邊也不忘摳摳,這樣才能以假象制造出氣氛,進而弄假成真。
***
當她回到家,冠侯已出門。冬葦頗怨怪自己沒捉好時機,錯失了加把勁的機會。
此時,半空中傳來小花精的話語——
「主子,我們想到了個絕妙好計。」
「什麼絕妙好計?」
「您可以上呂小姐的身,然後再利用您的本性,借呂小姐的身行勾引之實……」
不對,什麼叫她的本性?勾引?又想要她做什麼勾引之實?
「停!你們給我說清楚,這又是什麼策略?為什麼听起來讓我有不好的預感?」
嘿嘿嘿,小花精們頗不好意思地說︰「花神主子呀,其實呢,那不算什麼嘛,反正你又不吃虧,失身受害的也不是您,而是呂小姐。再說做那檔子事,行為上雖不檢點且有妨害風化之嫌,但至少您可以縮短任務時間,早登花界繳旨去呀。」
她就知道,她是請鬼拿藥單,活命機會無!
「少給我在那出餿主意,我還不想在人間戀上一回,更何況,他脾氣那麼壞,我是瞎了狗眼才會找上他哩!」
「真的嗎?您確定……您不喜歡他?」
「非常確定,不二話!」斬釘截鐵地「確定」,要她們死了這條心。簡直是瞎哄嘛!
「嘻……」
笑!她們還取笑她,這群小花精是太久沒被操,還是翅膀硬了,全不當她的話是話啦?
「少裝瘋賣傻!還有,若有人敢再提這事,小心我縫了她的嘴,教她永生開不了口,知道嗎?」
下一步的撮合計劃。
第六章
來到呂宅,才知偌宜已回國了,比預定返國日期還早了三天。
消息來得突然,也意外。
為免和她太早踫面,冠侯沙盤演練一番才推論並估計她會出現在大門附近花園方圓五里之地,所以他特意與另一名弟兄換崗。
此舉原則上並無它意,他只是還沒準備好與她再見面時的台詞,不想兩人見面時尷尬。
最易泄密的眼楮,今天已戴上墨鏡掩飾,所以來人絕對看不出他的心思。在萬全準備下,他以為,一切妥當。
身上帶著佩槍,來回巡視四周動靜。
離交接只剩半個小時,他剛松了一口氣,慶幸兩人在今天
還不會照面,哪知他的運氣背,幸運之神忘了眷顧他,不想見到的人終究還是出現在他面前,教他連閃的機會也沒——
「冠侯。」
她都開口了,他能不予理會嗎?很難。
想佯裝耳背、眼力差,听不見、看不見也難。
站在原地,看著她移步接近,他絲毫不想挪動半步。
當她的人來到離他三步之距停下,他才禮貌性地向她問好。
「你回國了?」
「嗯,今天一大早回到家的。在夏威夷得知你受命駐守我家,我內心很激動……原本我還想一進門便過來找你,但你的同事告訴我,你下午才會上班,所以我到現在才過來找你。」
偌宜不想隱瞞自己的動機,也不顧忌讓他明白她的居心,她還在乎他、對他有情,也不怕他知道。
她的率真坦白,讓他錯愕不已。都這麼多年了,她還是沒有變……
在接手這項任務時,他已做過相當程度的心理調適,他告誡自己說,平湖無波,不該再起漣漪,所以他打算以平常心處之。
依現在重逢之下他仍平靜的心態看來,他的確成長不少,把持度也升級了不少。
「分手後仍是朋友,朋友見見面,我自然不排斥。」
她不認為他們之間已升華為朋友,完全沒有愛情的余燼了,尤其是今早和冬葦的一番話之後,她現在就對他倆的未來充滿了憧憬。
「我們之間除了朋友,過去的情意你確定已蕩然無存嗎?」
「確定」二字,他是不敢說,他只能說他已盡力去撫平傷痛,而今也由傷痛中重新站起來了。相同的錯,有必要再犯嗎?還是所謂的「不經一番寒徹骨,哪得梅花撲鼻香」?非得失去,痛苦過後才知珍惜嗎?那才真是可悲呀!
話說,人是愈挫愈勇的。可在感情方面,他沒有把握他也可以愈挫愈勇。
「偌宜,逝去的,何不放手?」
她不相信他真能心如止水,尤其在她那六年來無言地痴痴等待下,他猶能視而不見?
幽幽怨艾地哭訴她的悲︰「你可以當它是逝去了,但我不能呀!你知道的,我是在身不由己的情況下被迫與你分離的……而這六年來,雖然無法陪伴在你的身邊為你打氣,但我卻一直不斷透過管道去了解你的情況……因為成就孝恩,我忍痛犧牲我們的感情,為了與你有重逢的一天,我想盡辦法拖延這件婚事,現在我好不容易恢復了自由身,你卻想放棄我?你這教我情何以堪?你真的狠的下心嗎?別這麼殘忍對待我好嗎?我己經無法面對再失去你的苦,我真的沒有勇氣了……」
面對她血淚般的控訴,冠侯的心宛若飄浮在空中般不知何去何從。此刻,他想找個人商量,而他腦海中浮現的卻是沈冬葦。
「我需要時間理一理這一切。」
「我願意給你時間,但求你給我的答覆——是一個皆大歡喜的答案。」
她不想給他壓力,只是她的未來全掌控在這一次了,她不得不逼緊他,給他點壓力。
***
偷閑回家一趟,沿路上,他做了好幾個假設,也平心而論自己的意願。結果是重織舊情的意願大概佔到百分之二十,百分之七十的心思是斬斷情緣,至于百分之十則流于沒意見,在斬斷情緣這麼高的比例情況下,他自然無心再續前緣了。
但偌宜的祈盼,是他決斷的致命點。他不是鐵石心腸的人,否則也不會在百般不願之下還是收容沈冬葦住進他的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