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未對她大聲嚷過的父親,這會卻為了她偷偷回國生這麼大的氣,舒純柔是又驚又怕地縮在一旁,悶不吭聲地活像小媳婦受了委屈般。
舒右昌見她沒為自己辯白半句,火氣更旺了!
「你說!誰給你膽子讓你偷跑回來的?爸爸處心積慮安排你出國避難,你不感激,還拂逆我的好意,我是白養你二十多年了,哼!」
見父親生這麼大的氣,她也知道自己實在不該,只是他若果單純為她著想,又何必限制她的行動、竊听她的電話、監視她的行動呢?這些鬼祟行為搞得她心底惶惶然的。
「爸,對不起啦,您別生氣了,可別又氣得血壓上升。」
血壓上升?何止上升,他簡直是氣炸了!
「你也知道我氣不得?」
「爸——」現在的她只希望早早結束這不愉快的對話。「我累了,想先回房休息。」
原本他還想破口大罵,好好教訓她一番,可是——一名全身著黑色休閑服的男子神神秘秘地走了進來。「舒先生。」
舒右昌看了來人一眼。「純柔,你先回房。」
舒純柔也好奇地多看那人一眼後才甘心地離開。由眼角余光瞄去,她看見那人附嘴在父親的耳旁嘰嘰喳喳良久,然而她再厲害,也猜不出他們究竟說了些什麼!
回到睽別兩個月之久的房間,房內縴塵不染,表示經常有人打掃,而以往隨時會插上鮮花的花瓶卻空無一物;主人不在,花兒也不知為誰展露嬌顏了。
推開陽台的兩扇玻璃窗,咦,怎麼上山的路途有著許多走動的人影?
她匆匆忙忙地下樓︰「爸!爸!」
佣人問她︰「大小姐,你找老爺嗎?」
她十萬火急地想找到父親,告訴他家的四周有可疑人物出沒。
「對!我爸人呢?」
「老爺剛和秦先生進了書房——」佣人指向書房的位置。
「秦先生?誰是秦先生?」她不記得父親的朋友中有這一號人物存在。
「秦先生便是剛剛你見過的那名著全身黑衣的男人,這陣子,老爺和他來往得緊。」佣人也將所知全說了。
來往得緊?瞧那人一臉的殺氣,爸怎會——「他什麼來歷,你可知道?」
她搖搖頭。「不知道。我只知道他來自日本,其它的一概不知。」
知道問不出所以然,也就遣走佣人,當作全然不知地往書房走!
「叩!叩!」她敲了敲書房門。
中斷他們密商的敲門聲,令舒右昌不悅︰「誰?」
「爸,是我啦。可以進去嗎?」門外傳來她的聲音。
舒右昌使了個眼色,要秦沐陽先回避,才讓舒純柔進來。
「進來吧!」
門一打開,就見她鬼鬼祟祟地東張西望,企圖尋出那位秦先生的蹤影。
她的張望更是引發他的不悅。「你在看什麼?」
舒純柔挺懷疑,那人怎麼一會就不見了。只是納悶地答道︰「沒有啦。爸,您一個人在這做什麼?」
「在書房不是看書,便是看文件,不然還能做什麼?對了,你不是回房間了嗎?
下來做什麼?還有,你找我有事嗎?」
確定那姓秦的不在,她才大膽地說出︰「爸,我們家四周有人埋伏耶!」
她的話引來他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你看見什麼了?」
她以為父親也開始緊張,故將所見全告訴了他。
「爸,我在房間內,看見上山的路上,有許多人影在走動。我上山的時候還都沒看見的,怎麼——」
他馬上出言制止她再聯想下去——「你肯定是眼花了,咱們上山的路,兩旁都是私人的竹林,如果真有人走動,那也是林地的主人及工人,絕對沒有什麼埋伏不埋伏的。」
她才不信她會看錯,竹林的工人哪會那麼巧的清一色全穿黑衣及戴墨鏡?除了黑道分子與壞人外,誰會無聊地做起那樣子的打扮?
「爸,我才沒有眼花呢?他們明明是——」
「好了,別再亂猜測。」他動了好大的肝火,但隨即發現自己的失常,緩言道︰「純柔,別胡思亂想,如果你真不放心的話,爸馬上叫警局人員過來,好不好?」
既然爸都這麼說了,她還能說什麼?委屈地點點頭︰「嗯,那我回房去了。」
「對、對,回房去吧,嗯!」
滿不甘心的,但也沒法子證明她所見的真是正確的,只好心不甘情不願地出了書房。
門一關,秦沐陽自窗簾後出現。
「舒先生,你女兒恐怕會壞事。」
舒右昌不敢想像,如果他的計劃真如秦沐陽所說的敗在自個女兒手中,他該怎麼辦?
「應該不會才對。」
「那可難說。」
望著秦沐陽篤定的神情,他的心有些忐忑不安。會嗎?純柔真的會……※※※
回到家中,她是比在加州時更加的自由,只是家里面,來了一大群黑來黑去的男子出出入入的;看著他們,她的心情也跟著拉黑。
一如往昔,她悠游于自家的花園,來到母親的紀念墓園內,她以肅穆的心情為母親禱告。在一片安寧之中,她突然听到——「大哥,時間到了,我們是不是該——」
「小聲點,你要大家全知道我們要殺了黎翰洋嗎?」
「黎翰洋」三個字令她慌了神。在舒家,竟然听到有人要殺翰洋的訊息,為什麼?她屏息听完他們的對話。
「是……」唯唯諾諾的,肯定是個小角色。
「記住,在山下便給我狙擊成功。」
她听得出來,這是那姓秦的聲音。這姓秦的咬字發音都帶有異國腔。
「會的,這一次我們不會再失手了。」
這一次?難道他們已害過翰洋好幾回了?她的心糾痛著。這是怎麼回事?他們為什麼要殺翰洋?而那姓秦的又和父親過往甚密,莫非……思及此,她極力地克制著失控的心緒。
爸爸會是一而再、再而三要置翰洋于死地的幕後黑手嗎?
坐低,靜候他們離去。
「那批貨已到,你們去挑貨。」
「好耶,是中共的,還是德制的?」
「去挑了便知道,快走吧!」
在秦沐陽的催促下,他們才一哄而散。
即使他們再怎麼小心翼翼,百密終有一疏。待他們全部離去時,舒純柔也打定主意,鼓足了勇氣,她要制止這項狙殺,她不可能坐視翰洋出事。
回到屋內,首先打了通電話給他。
「阿嫂,先生呢?」
「是舒小姐嗎?您找少爺有事嗎?」佣人阿嫂認得她的聲音。
「阿嫂,叫翰洋來,快!」她已急得忘了禮貌。
听出她語中的緊急,阿嫂刻不容緩地趕緊叫人,不過她只找著了涂小姐。
涂媚也是一時間找不到黎翰洋才勉為其難地代接電話。
「舒小姐,我是涂媚,黎先生不在,有事可以跟我說,我會轉告他的……
版訴她也好,當舒純柔想告訴她時,電話卻被舒右昌切掉。
她還納悶電話出了問題,卻見父親自房內出來,面色不僅凝重,甚且發青地盯著她。
跋忙擱下話筒︰「爸……」
舒右昌語帶不悅地問她︰「你打電話給誰?」
她搖頭不語。
舒右昌怒氣漸升!他不信女兒會出賣他,即使秦沐陽一再警告他,小心留意純柔,但他還是不願相信。
「你打電話給誰?」不自覺地抬高八度音階。他實在不明白自己一向視為掌上明珠,舍不得打、舍不得罵的溺愛女兒的柔順性子全跑哪去了。
他將一切歸究于黎翰洋,如果他的女兒沒有因為他而做出背叛的行為來,他也不會對扶養二十多年的女兒動輒怒罵。全是他!對!全是他一人害的!
但眼前女兒的不言不語更教人生氣,他大喝︰「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