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是她淪落地獄的開始。
無從抗拒,只能漠然承受。將古小月擁在懷前,狂神將她帶往他不曾讓人觸及的禁地,那是一個慘痛的過去。
他的母親相當美麗,狂神的五官便承襲自她,古小月捧著相片端詳里頭的人物,靜靜听他訴說著始末。
「她帶著五歲的我和即將出世的妹妹離開了生意失敗的父親,嫁給一位藝術家,她愛他愛得很深,只因他不曾嫌棄我們這對拖油瓶。在我十歲那年,小我五歲的妹妹患有先天性心髒病,湊巧那一年,他的歷作風評一落千丈,之後便一蹶不振,終日以酗酒吸毒來麻醉自己。」
迸小月的心漸漸下沉,不忍且無奈。
「他唯一正常的時刻是沉睡時,看到那個黑色鐵籠沒?」他指向角落的鐵牢,「他發瘋時會將我和妹妹送進里頭,當著我們的面對我母親施以慘無人道的畜生行為,我……」狂神激動得無法自己。
「你不需要強迫自己再走回過去。」天啊,他竟為了留住她,再一次剝開那塊瘡疤,承受那種撕裂般的疼痛而築起能將她鎮住的牢籠,何苦啊!
「那年的第一場大雪,他吸食過量的海洛因,回到家將我們兄妹關入鐵籠,我母親不停地求饒哭喊惹惱已無人性的他,他發狠拾起刀追著無助的母親跑,兩人在沙發上扭打成一團,你來我往間,一刀斃命,利刀刺入我母親的心髒處,他像沒知覺般閃到一旁,繼續吸食海洛因,我母親忍著劇痛爬向我們,打開鐵籠,死在我們面前。我帶著已嚇壞的妹妹跨過母親的尸體逃出公寓,在大雪里狂奔,四處求救,淌人理會滿身是血的我們,我帶著病發的妹妹在求助無門的情況下躲入一處餐廳後門的牆角,借由送風口傳出來的熱氣溫暖妹妹逐漸冰冷的身軀,她才五歲……竟得忍受這種煎熬,她哭著閉上雙眼,走了……」一夜之間,他失去了兩位至親的人。
迸小月不禁鼻酸,強忍不讓淚水奔眶而出,照片中的那位清靈可人的小女孩只有短暫的生命,怎麼會?
「我帶著滿臉的悲慟恨意,跑回公寓,那男人已昏睡在沙發上,拾起那把刀,我毫不考慮地刺入相同的部位,他掙扎過後,倒在我母親身側,不久,鄰居報案,我被帶入少年監護所,在里頭待了四年,出來後回到公寓,才知道它已是棟廢屋。」
「你仍住在這里?」她問。
「不,我沒有勇氣再回到這里,游蕩街頭,加入不良幫派,那是我墮落的開始,年少輕狂的我惹惱許多人,在一次械斗中差點被砍成重傷,所屬的幫派竟棄我于不顧,我躺在黑巷盡頭,等待死亡的來臨,朦朧中,我甚至看見母親與妹妹同我招手,正當我想隨她們而去時,一個全身是黑的男人出現在我眼前,當時的我竟以為他是死神,直到他開口——」
「跟我走。」地獄來的聲音令他永生難忘,那句話改變了他的一生。
「隔天醒來,我的傷勢竟不治而愈,後來我才知道他是半人半鬼的吸血鬼,他的血救了我一命,在他身旁有兩個與我年紀相仿的男孩,我不敢看他們的眼神,他們同我一樣,有著各自慘痛的遭遇,之後雖是共同生活,我們三人卻處得不好,彼此看不順眼,不外後來了一個比我們年紀小的女孩,四人的紛爭未曾間斷過……」談及此,狂神緊繃已久的情緒才稍微放松。與他們四人共同生活的點滴是他僅有的幸福。
「救你的那個男人是薩杰吧!」她早已猜到。
「嗯,那家伙活了一千多年,卻是二十六歲的外貌,直至小琪的解救才得以過著凡人的生活,現在他與我們年紀相仿,走過的歲月卻多出一大截,他擁有驚人的財力,緣分的牽連將我們五人系在一起,堅定不移的感情在我們之中漸漸茁壯,沒有他們就沒有今日的狂神。」
「狂神。」她感到好奇,忍不住開口問︰「你的本名是什麼?」
「亞佛烈?高德曼。」一個久違而陌生的名字,如今憶起,竟有恍如隔世的悵然,「我們四人現今的名字皆由薩杰依個性而起。」
「狂神,這名字很適合你。」她由衷地道,薩杰真是好眼力,瞧透這男人潛藏的狂烈爆發力,人如其名。
身後的狂神卻毫無動靜,古小月反射性地轉過頭,卻忙不遲迭地迎上一對熾熱的瞳眸,她慌忙回身,無法直視他熱烈的情感。
「你……你的故事說完了?」古小月隨便扯個話題,想借此弄活這令人窒息的氣氛。
「這是否代表著已走入我最深的領域?」狂神收緊的雙臂將她更貼近自己,讓她的背密貼于他堅實的胸膛上。
「既然你早已打定主意,為何今日才行動?」她不懂為何他會選在今日向她說道一切。
「今天是我母親和妹妹的忌日。」這個日子對他而言意義深重,但她能了解嗎?
「你很殘酷,也很自私,竟拿如此重的枷鎖套住我,無顧于我的感受和立場,逕自決定了我的未來由你接管,而我這個當事人竟沒有選擇願意與不願意的權利,只因我被迫融入這些過去,基于你自私的理由——不準我背叛地受困于你,狂神,你不覺得太強人所難?」她得向他討回屬于她的決定權。
「我管不了那麼多,二十多年來我只學到不擇手段,只要能掌握本該屬于我的一切就緊緊握住,這‘一切’包括你。」他的聲音冷而強硬,不容分說。
他的性子太剛烈,平日的吊兒啷當已不復見,此刻倒像一團烈火,急于吞噬一切,這樣的狂神她難以招架,她倒懷念起與她斗嘴、嬉笑怒罵的狂神,至少,那樣的狂神對她而言較不具威脅性。
「你要怪我也好,怨我也罷,總之我不會放手,今日再回到這里,憶回過去,更加提醒我絕不輕易放掉手中的決心,我的宣誓你最好別忘。」狂神將古小月轉向自己,一字一字皆非常堅毅。
眼前這個霸氣的狂神與方才脆弱的他,簡直判若兩人,他被不安恐懼的過去逼瘋了,而她經過這一夜也累了,暫時不去想,帶著滿懷的不舍、無奈等矛盾的情緒,古小月在狂神的懷中沉沉睡去,她無力再承受他的席卷,她注定得敗在他的手里。
擁著熟睡的她,狂神的心隱隱作疼,一個纏綿的吻仍無法平復他不安的心,尤其是你——古小月,既然已一腳踏進我所設下的陷阱里,便已無任何讓你掙月兌的機會,長久以來的設計,就是為了網住你這具飄泊不定的靈魂,我已將心毫無保留給了你,只盼你別輕言背叛。
當一切攤牌之後,自身又承擔不起,最好的解決方法就是一走了之——很窩囊的逃避,她知道,只因沒把握自己是否受得起、給得起、還得起別人加諸在她身上的情感,沒把握的事古小月從不接手。
「喂,我已經講得很明白了,這件任務你們另外派人來接手,我自願回局里任憑你們處置。」縱然再怎麼不甘心自己竟也會有無力達成任務的一天,卻也不得不低頭。
雷風說得沒錯,「感情」真是他們這類人的天敵,踫不得,瞧她這身狼狽不就是最好的證明,媽的,她歷年來的優良紀錄全毀在這一次任務里。
「你很令人失望,古小月,此次的特務只許一位人員從一而終達成,而你居然向我提出這項要求,教我如何回報上級。」電腦熒幕上的雷風冷靜全失,震怒異常,不敢相信自己最引以為傲的愛徒會出此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