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絹哀淒地望著床上的身影,語氣中不免有一絲難舍。唐媽看著她許久,嘆了一口氣後,便牽著她的小手,走出房間。
「小絹,事情發生了,就忘了吧!」
龐絹低著頭,安靜地走著,她現在只想回到溫暖的家中,好好地大哭一場。
第五章
「砰!砰!砰!」打雷般的敲門聲,吵醒了易霈。
他掙扎地坐起身,感到頭又昏又重,不知道為什麼,他的右臉頰還隱隱作痛,他強迫自己迅速恢復意識,下了床將手槍藏起來,隨手從桌上拿了一把水果刀藏在身上,便去應門。
他從來不會忽視任何一個可能會發生的危險。
易霈一打開門,七、八名警察便沖了進來,沒有任何問話就有效率地在房內散開,有的拿起準備好的相機四處拍照,有的開始搜集物品,如地上的酒杯、衣褲……等。
易霈冷靜地看著這一切,「如果不介意的話,可以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嗎?」
帶隊的警察走到他的面前,抬頭仰望著他,刻意大聲的說;「你認識一個叫杜鵑的女孩嗎?」
昨晚的回憶一一涌上來,易霈的臉色馬上一變,由于剛剛情況太緊急,他忘了杜鵑的事情,現在經警察這麼一提,他才發現她已不見人影。
難道她發生了什麼事嗎?他的心不安狂跳著,他不應該讓她離開視線。要是她出了事,他絕對不會原諒自己。
「她發生了什麼事嗎?」他的關心之情很自然地流露出來。
那名警察雙手背在身後,直繞著易霈打轉。
「她發生了什麼事,你最清楚!」最後一句話,那名警察幾乎是喊叫出聲的。
易霈不解的皺起了眉頭,無法理解他的意思。
「我今天早上起床就沒看到她了,我怎麼知道她怎麼了?」
「哈!」警察用力地拍了一下手掌,眉飛色舞地看著周遭的同事們。「他承認了,還沒說兩句話他就承認了!」
易霈對這個小丑級的人物反感極了,他拉下臉,神色有些嚇人。「我承認了什麼?」
「你剛剛說今天早上起床後就沒看到她,那就表示你承認昨天晚上她在你的房間里,不是嗎?」
杜鵑可能發生意外的恐懼,已經讓易霈失去了與人周旋的耐心,他一把抓住警察的衣領,將他的身體抬了起來。
「不要跟我打馬虎眼,我限你在三十秒內解釋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易霈的怒氣從眼楮直射了出來。
那名警察則因衣領被揪緊而喘不過氣,直到易霈將他放下,他大力的深呼吸好幾下後,隨即才氣憤的從口袋中掏出一張拘捕令。
「易霈,我現在正式宣布依法逮捕你。」
易霈眉頭一鎖,沉聲問︰「什麼罪名?」
「誘拐未成年少女。」
「你搞什麼飛機?我昨天晚上都和杜鵑在一起……」話說到這里,他漸漸撥開了迷霧,難道是……
那名警察洋洋得意的說︰「悔不當初了吧?憑你這個臉孔,要找什麼樣的女孩子沒有?但你卻偏偏要招惹一個未滿十八歲的小女孩!」
易霈喃喃自語地說︰「可是……她說她已經二十二歲了……」
「少狡辯了!你以為我會相信嗎?不過,也算你倒楣,她那個凶巴巴的媽媽堅持要告你,一太早就拿著醫院證明過來,時間、地點都交代得清清楚楚,我看你要賴也賴不掉了。」
他被陷害了!他終于承認了這個他一直不願去相信的事實。
害他的竟然是昨晚那個他生平第一次動心的女孩。沒想到一夜纏綿的代價,居然是牢獄之災?!
他突然放聲大笑,嘲笑著自己的愚蠢,嘲弄自己因為一時貪戀美色而壞了大事。
這是誰的陰謀呢?是竹春堂里嫉妒他的人,還是飛龍堂的敵人呢?
他一直笑著,直到眼角滲出了一滴淚水,直到他完全摧毀了昨晚才萌芽的愛苗,直到他覺得自己再度冷酷到有如銅牆鐵壁殷的強壯之後才停止。
他冷冷的看著四周忙碌的警察,一包包的證物袋里都是他和她昨晚歡愉的痕跡,他知道自己是逃不掉的,因為,酒杯上有指紋、她的底褲上可能有他的毛發、她的體內有他的、他的身上也還殘留著她的味道……
唯一不見的是她的胸貼!
他記起了她濃濃的草莓味,原來那就是讓他沉睡的工具。
易霈嘲諷的冷笑著,既然她的獻身是在計劃之內,她會在酒店里出現也是經過安排的。
杜鵑!他在心里暗自叫著。
如果,他到現在還相信杜鵑是她的名字,那他就是天字第一號大傻瓜了。
如果.她以為他會就此放過她,那她可要失望了!江湖上的人都知道,易霈是個說到做到的人。希望她永遠會記得他昨晚對她說過的話——他不會讓她離開的。
春日陽光暖暖的,雖然沒有多大的威力,但在陣陣寒風中,卻顯得更加珍貴。
櫻花含苞待放,淺淺的粉色花瓣包裹著厚實的花心,微微綻出的開口像是等待著陽光的洗禮。
寺廟里一大早就擠滿了人潮,這是地方上一年一度的盛事——為今年甫滿十八歲的青少年們舉行的公開成年禮儀式,見證他們轉變為成人的光榮時刻。
在這一天,被祝福的女孩多半會穿著正式的和服參加盛會,以華麗的和眼包裹著自己已然成熟的身軀。
易霈的目光在人群中梭尋著,滿街飛舞的艷彩在他的眼前掠過,但他沒有在那些令人目不暇給的衣服上停留,因為,他知道她選擇的一定是素淨的顏色。
典禮快要開始了,人群慢慢朝寺廟里走去,易霈雙手環胸,氣定神閑的靠在樹旁,仿佛料定她一定會出現在他的面前。
「你想她會不會不來?」老城靠在他的耳邊,壓低聲音問。
老城不像易霈那麼冷靜。打從他一到這寺廟,就一直繞著這顆樹轉圈子,深怕在一瞬間會丟了要找的人。
轉呀轉的,他的兩眼都已經昏花了,卻還是看不到龐絹。
易霈看著前方,神色自若的說︰「她會來的。」
老城輕嘆了一口氣,他不曉得為什麼易霈永遠是這麼的沉靜,即使是在他最因窘的時候,也看不到他的慌亂。
對于這一點,老城可是打從心眼里佩眼他。
兩個星期前去牢里看易霈的時候,他原以為他會憔悴,搞不好還會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想不到他手里拿著書,悠閑的坐在簡陋的鐵床上,猶如身處五星級飯店般,即使身旁擺了一個惡臭的便盆,他還是悠哉得很。
扁憑這一點,就值得他尊稱易霈一聲「老大」。
「為什麼你能這麼肯定?」
「因為,成年禮對她來說具有特殊的意義。」
「有什麼意義呢?只不過是一群小毛頭在廟里大拜拜罷了,對女孩子來說,頂多是能穿漂亮的衣眼出來亮相吧!」
「那是一般的女孩子,而她不同,今天是她的大日子,她一定會來的。」
老城朝天空拋了一記白眼,嘀嘀咕咕地說︰「她當然是不同羅!為了她,我們兩個人要被放逐到台灣,竹春堂也喪失了圍剿飛龍堂的最好時機,想想看,還有哪個女孩子能有這種能耐?」
提起龐絹,老城一肚子的火氣就爆發了。
易霈低沉地說︰「老城,你可以不用跟著我到台灣。」
老城這下子可慌了,他連忙搖頭擺手。
「哎喲!你不要誤會,我可是心甘情願跟著你到台灣去打天下的,現在即使你趕我,我也不走。我只是覺得,在日本生活已經四十多年了,一些道上的兄弟都在這里,以後想看到他們會比較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