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他相同,早年同樣也是不得志的狄萬歲,雖為趙奔之徒,但其光芒始終都掩蓋在赫赫有名的趟奔之下,揚州人若提及戰功彪炳的武將,定是指向趙奔,即使狄萬歲早巳獨當一面,甚至能力遠在趟奔之上,可這麼多年來,不遇戰事難以成名的狄萬歲,就是無法讓朝廷牢牢記住狄萬歲這名字。
滅南之戰後,他雖不認為楊國元麾將軍這位子,是因守孝而錯過滅南之戰的狄萬歲讓給他的,但他不能否認的是,對于那個打從接掌伏羲營起就令他有如芒剌在背的狄萬歲,他不但掛意,甚至是有些忌憚,他在狄萬歲的身上,找到了就連閔祿與辛渡也部個能給他的強敵感。
他也知道,若是樂浪代他與狄萬歲交手,軒轅營的勝算更是不大,就狄萬歲乃趙奔之徒,以及他所熟知的狄萬歲這兩點來看,雖樂浪未曾與狄萬歲交手過,但他擔心在戰技上,樂浪仍是略遜狄萬歲一籌。
為了軒轅營著想,他必須前往洛陽,再加上若以地緣來考量,長年待在洛陽的他,在洛陽迎戰狄萬歲即佔了地利的因素,同樣的,在進軒轅營前一直待在長安的樂浪,也較他熟悉長安的地勢。雖然他明知這做將會是最好的選擇,而同樣也別無其它人選可安排的玄玉,也認為在得分別迎戰兩軍時,如此調度是唯一的法子,可他……他就是不放心將樂浪獨自留在長安應戰。
石寅已死,益州大軍的主帥與大將皆是晉王,而樂浪曾貴為皇戚,就不知樂浪是否會因這層因素而放晉王一馬,還記得當年樂浪就曾因同情,而刻意對盛長淵手下留情,那這回呢?他真能忘記晉王的身份嗎?誰知道樂浪那個心軟的性子,會不會在見了晉王之後又發作?
「丹波?」
站在宮階上的余丹波微側過頭,就見那個令他煩惱到吃下下睡不好的正主兒,正朝他這方向走來。
「你怎還沒走?」樂浪納悶地走至他面前,「玄玉不是已下令了嗎?」在狄萬歲率兵抵達洛陽之前,他不是應該在洛陽外截住狄萬歲,以免狄萬歲西進至長安嗎?
受命得快點離開長安的余丹波,只是一言不發地看著他。
「怎麼了?」樂浪也看出他的異狀。
「樂浪……」他猶豫了很久,想說,又怕會閃此而打擊到樂浪的自信。
樂浪誤會了,「看樣子,你是真的很在乎狄萬歲這號人物。」
「他是一回事,你是一回事。」提起狄萬歲就沒好臉色的余丹波馬上甩過頭去。
他指著自己的鼻尖,「你擔心我?」這小子當他初出茅廬呀?又不是頭一回上陣打仗了。
「你……有把握嗎?」硬著頭皮開口的余丹波,自顧自地替他做了安排,「若是沒有,你就別與晉王硬踫硬,只管咬牙撐著等我回來,我在解決狄萬歲後定會盡快兵援長安。」
兵援長安?按玄玉的計畫,他不是應該在破伏羲營後,一鼓作氣再趕往九江,與燕子樓聯手除掉趙奔嗎?
樂浪一手撫著下頷,沉思了許久後,他笑著問這個難得一臉緊張的上司。
「你這麼瞧不起我?」雖然他沒被封為元麾將軍,也沒立過什麼令人崇敬的大功大業,但他可從不曾丟過軒轅營的臉。
「我不是一」就伯他會誤解的余丹波忙著想解釋。
「我倒是較擔心你?」樂浪打斷他的話,反過來叮嚀他,「狄萬歲可是趙奔的得意之徒,對他,你得當心點,千萬別對他掉以輕心。」若是他沒猜錯的話,那個伙萬歲不但不認為元麾將軍這位子該屬于余丹波,更打心底妒嫉在仕途上平順得令人眼紅的余丹波?
自個兒的事也都煩惱不完的余丹波,在又听到那個礙眼的人名後?不悅地皺起眉心。
扁看他的表情,樂浪就知道他又想太多了,「別板著張臉,這-點不像你的作風,你不是一向都很目中無人的嗎?」
余丹波馬上瞪他一眼。
「好吧,你只是很有自信而已。」就知道他這人夸得損不得。
「別同我提姓狄的那家伙。」余丹波把重點轉至他身上,「你呢?你有把握嗎?」
「這個嘛……」晉王年紀雖輕,可戰歷卻與他不相上下,加上又有石寅的調敦,的確是個蠻令人頭疼的對手?
「若是晉王對你完全不顧往昔的情份,而你又刻意對他心軟……」見他略有遲疑,余丹波立即說出他所擔心之處?
樂浪篤定地向他搖首,「不會的。」
「是嗎?」他眼中還是有些不安。
「我不會拿玄玉與楊國的前途兒戲。」樂浪笑笑地向他保證,「至于我的安危,你也不需操心,因生死雖有命,但我會努力為了相信我的人們活下去。」
聆听著他的保證,余丹波的臉上無絲毫笑意。
樂浪伸手推他一把,「去打垮那個想將你自元麾將軍位上拉下來的狄萬歲吧!去讓他知道,你可是憑真本事得到這份殊榮的。」
「你會在長安等我回來?」
他點點頭,「嗯。」若他能提前敗益州大軍的話,或許他還得南下去幫余丹波打趙奔呢。
「別食言。」在臨行之前,余丹波不忘回頭向他要個承諾。
「我盡量。」
站在宮階上的樂浪,看著余丹波不時回首的背影-會,在他走遠後才轉身帶著袁樞入宮。
「參見殿下。」奉旨入宮的樂浪,恭謹地在御案前跪下。
特將他自前線叫回來的玄玉,總覺得若是在開戰前不見他一面,心里就是有份不踏實的感覺。
「軒轅營準備得如何?」命他起身後,玄玉關心地問。
「就待殿下下旨。」目前據在長安二十里處、堯郡城里的軒轅營大軍,已做好驅逐益州大軍的準備。
在樂浪回了話後,玄玉忽地沉默,好一陣子過去,殿上無人言語,仍候著他的樂浪,忍下住抬首,他先是看了一旁的堂旭一眼,見堂旭的臉色也沉重得很,他再看向臉上似寫滿心事的玄玉。
「殿下?」怎麼他和余丹波都是同一副德性?
玄玉交握著十指,意有所指地開口。
「對爾岱這一役,能生擒即生擒,若不能,無人會怪你。」樂浪意外地揚眉,「聖上這麼說?」難道說……聖上不但不在乎晉王的生死,聖上更想藉大軍之手嚴懲造反的晉王?
玄玉再說得更明白一點,「父皇對此已有準備,」
樂浪總算暸解玄玉臉上凝重的神色所謂何來,看來在有靈恩的教訓後,聖上是真的鐵了心只想保住玄玉一人。
「末將領命。」他拱手以覆。
「樂浪。」玄玉在他告退之前叫住他,「你能狠嗎?」
被玄玉突如其來的問怔住後,樂浪沉默了很久。
「我能。」他迎上那雙和余丹波一樣都寫滿憂心的眼眸。
一想到此去之後,樂浪將面臨一場苦戰,滿懷忐忑的玄玉就始終都放心不下。他自御案內起身,抬首正視著樂浪的臉龐,隱藏許久的心情與親情,隨著他的不安,終于在樂浪的面前釋放出。「姐夫,活著回來。』樂浪回首笑問,「我曾讓你失望過嗎?」
第二章
伏羲營耀眼的黃旗在藍天下飄揚,旗海下,一具具矛尖直指穹蒼,銳利的矛尖閃爍著燦眼銀光。
絳陽大營外二十里處,軒轅營的兵馬與遠自丹陽開來的伏羲營遙遙相望。
馱在肩上守護絳陽、九江的重擔,令自得知敵軍靠近後,就連著幾個夜里沒法成眠的燕子樓,此刻緊張得胃部陣陣翻絞,坐在馬背上的他,手中的韁繩早巳被他掌心的汗水浸濕,他想,他雖沒有在言語上表露出半分情緒,但此刻若是有眼尖的人仔細盯著他瞧,相信定會看出他的異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