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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雲密布4 第8頁

作者︰鐵勒(綠痕)

「見過。」剛自丹陽一路風塵僕僕趕來的狄萬歲,經他一提信王二字,眼眉間掠過了些許的不悅。

「丹陽城安頓得如何?」派他與黎諾一同為德齡壓鎮下丹陽的趙奔,很是關心德齡是否能夠在丹陽力足。

他恭謹回復,「除了少數南國舊員仍需派人嚴加看管外,丹陽城內外風浪已平息。」

在朝員那方面,或許是因德齡當初並非親手擄走堯光,更非殺玉權之人,因此留在丹陽城內的南國舊員,並未仇視德齡入骨,且德齡一入丹陽,即對丹陽百姓發糧賑災,並迅速自揚州水路運來丹陽所需民生,因此在百姓方面,吃著德齡運來的米,百姓並沒有太大的排斥現象。

「南國殘軍呢?」

「信王已交由黎諾將軍派重兵看管。」或許是南國前太子玉權治軍太過成功,以致這些南國殘軍至今仍不願效忠他楊國,再加上听聞盛長淵已在巴陵起兵,目前丹陽所剩南國殘軍,仍是相信南國可能復國有望。

趙奔朝後勾勾指,示意他上前,「你該為信王做什麼,可清楚了?」

「師傅真要將這大任交予我?」被自家師傅舉薦到德齡面前的他,一想到得將戰後伏羲營所剩之兵重新訓練,並使之壯大,肩上背負這沉重擔子的他,不禁有此埋怨。

「沒比你更合適的人選了。」趙奔邊笑邊用火折子點燃數炷清香,「老夫的眼光不會錯的。」跟伏羲營里那些食古不化、又在戰場上毫無建樹、亦幫不上德齡半點忙的老將相比,他對自個兒一手提拔的學生還有點自信。

站在他身側的狄萬歲不滿地低語。

「戰後伏羲營能用之人不多。」現下伏羲營所剩之兵,已全都交由黎諾派去鎮守丹陽,以免丹陽城內將會發生南國殘軍叛亂之事,要他親手再打造一個能為德齡所用,且不會被軒轅、女媧二營比下去的伏羲營?他的這個師傅可真會挑難題給他。

趙奔並不認為這對他來說會是個困難,「那就找出能用的人來。」

「若真要用,首推丹陽殘余之兵。」早有月復案的他緊皺著眉心再道,「只是丹陽之兵多效忠于盛長淵,要將他們收為己用,恐非易事。」光是那票視玉權有若神明、視盛長淵為心目中不二將軍的南國殘軍,就夠他頭疼的了。

「不戰而屈人之兵,法子多的是。」使勁吹滅火折子後,趙奔將已點燃的香柱在邢萊墳前的香案插妥。

所訴之苦,皆被等閑視之,胸口里皆是不滿的狄萬歲,索性抿著嘴不再答話。

趙奔偏首看著他,「還有沒有其他借口?」

「沒有。」他有些沒好氣。

「成也伏羲,敗也伏羲。」趙奔自地上站起伸了個懶腰後,回首拍了拍他的肩頭交代,「今後伏羲營由我師徒倆領著,可千萬別讓信王在同個地方跌兩次。」

不似鳳翔那般會諉過的德齡,在戰後返回長安之時,在殿上果然遭到聖上責難以及鳳翔的落井下石,可是德齡並沒有逃避身為行軍元帥該背負的責任,亦沒有否認伏羲營軍中無大將這個事實,據嵇千秋的說法,德齡甚是懊悔自己為何在滅南之前沒有多些戰歷,更認為該找來能夠統領伏羲營的大將,以避免伏羲營龐大的損失,沖著德齡的這份勇于負責之心,他除了感到欣慰之外,他更有必要協助德齡在丹陽那塊土地上重新站起。

「師傅為何這麼看得起信王?」真要投效明主,首推滅南大元帥齊王玄玉,偏偏趙奔什麼人不檢,卻挑了個最是無用的德齡。

凝視著狄萬歲質疑的眼眸,趙奔沉默了半晌,透露出一個令他不能認同的答案。

「他有心。」

「學生不這麼認為。」治軍方面,德齡不過是個生手,德齡最拿手之事,是在生財這方面,而商者,通常不奸即狡,這等人也會有心于以性命為代價的武人身上?他不信。

沒有反駁他的趙奔,反倒是先拐了個彎問起另一事。

「你可知道韋重次是如何而死?」

「韋將軍在采石為信王斷後。」早已听聞過此事的狄萬歲,每每在想起身為行軍總管的韋重次,為了保全德齡,犧牲自己讓德齡率著伏羲營退至貴安一事,不禁要為韋重次的大義感到不忍。

他淡淡地問︰「你認為韋將軍死得值得嗎?」

狄萬歲撇過頭,並不想在他的面前說出看法。

在人死後,才來論值不值,不嫌太晚了嗎?就算德齡在戰後曾經親臨韋將軍府上致哀,那又能挽回些什麼?

「值得嗎?」趙奔有耐性地重復。

狄萬歲不掩其心態,「不值。」

「別與他人一樣,都被表面上的假相給蒙了眼。」也知道他和他人都一樣會這麼想的趙奔,語重心長地向他開導,「你是塊料,日後,待你找出信王過人之處時,你就會明白為師為何會助他一臂之力,而韋將軍又是為何願為信王一死。」

他並不想等到日後,「學生想請師傅明示。」

看來不給他一個答案他是不會死心了。

「此次滅南之戰中,楊軍三軍何者兵員最寡?」決意將他觀念扭轉過來的趙奔笑了笑,揚起一指淡問。

「伏羲營。」

他再問出一個人人皆知之事,「何者死傷最重?」

「伏羲營。」不解的狄萬歲眉頭愈皺愈深。

趙奔又提出一個不容置疑的事實,「何者主帥領兵親征?」

提到這點,狄萬歲就有話要說了。

「信王之所以率兵親征,是因信王手下無將可用。」並非德齡是個英雄,只是在那等情境之下,德齡若不親征,難道伏羲營還有其他將領可用?德齡不過是被逼得不得不上沙場而已。

趙奔不以為然地看著他,「今日宣王若是無將可用,你認為宣王也會挺身抗敵?」

「齊王亦身先士卒。」深知鳳翔之例不可舉,狄萬歲立刻抬出另一個就算手中有將,依然率軍直撲敵營的元帥。

趙奔嘖嘖有聲地搖首,「手中人才濟濟卻不顧自身安危,那不叫驍勇,那是愚勇。」

一時之間答不上話來的狄萬歲,轉眼間又合上了嘴不再出言頂撞。

「你是個不服輸的武人,而信王那小子堅持在何地慘跌一跤,就要從何地爬起,同樣也是個不服輸的元帥。」模透他性子的趙奔,鼓勵地朝他睞了睞眼,「若是你仍是不相信老夫的眼光,何不就親自去驗證一下?」

他也正有此意。

「學生這就回丹陽。」躬身行完禮後,準備返回丹陽的狄萬歲,打算就如他所願,在整治伏羲營的同時,親自去將德齡的過人之處找出來。

在他走後,唇邊晾著笑意的趙奔轉身走回墳前,席地而坐後,自一旁再取來一壇老酒將它開封,斟滿了墳前的空杯,舉杯再敬邢萊一杯。

「將軍請安心,有他二人之後,老夫保證,日後的丹陽與余杭,絕對會遠盛于南國之時。」

長安城內,除開皇帝所居的皇宮外,在長安城內佔地最大的府宅,非宰相閻翟光府邸莫屬,其佔地之廣、所築房舍之多,就連長安城中諸王也無法比擬。

但閻翟光並非耽于享樂之人,府宅雖廣,卻非他一人所用,亦非眷養美妾子女所用,建築舒適的房舍,主要是為了他們數量龐大的客卿,而身為宰相所領的俸餉,泰半也都是用在養這些專為他分憂解勞的客卿。

他很清楚,在朝為官如履薄冰,每一步皆行走在生死邊緣上頭的他,可不能在聖上的面前出半點差錯,亦不能讓同為宰相卻早有除掉他人獨大想法的祿相趕在前頭,即使苦心經營大半生的榮業,恐將如黃粱一夢,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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