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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雲密布4 第9頁

作者︰鐵勒(綠痕)

他門下的客卿,雖不比孟嘗食客三千,但也算是楊國第一,在座客卿皆為自各地網羅而來的人才,有的原本在朝為官,有的出身市井名不見經傳,但他們皆各有所長,亦日夜為主上費心思量,今日他能在朝中站穩無人可動搖地位,除了他自身數十年來的努力之外,門下每日為他進諫之書少說也有萬言的客卿們,功不可沒。

相形之下,總是愛與其相比的祿相,同他一樣也是養有客卿,但祿德功卻不加善用他們,反倒是處處以太子之見為己見,與其說他是太子的丈人,倒不如說他是太子所飼的鷹犬,在長安中四處代太子走動,順道也替太子鏟平有逆于太子之人。

在這日,下了朝返府的閻翟光,一如既往,並未先行歇息。在前往書齋褪下朝服稍微盥洗之後,立即坐在書案內審閱起一本本堆疊在他案上,由客卿所書的折子。

「相夜。」

愛內管家自一旁端來了碗香茗,閻翟光只是頷首示意,兩眼仍是投注在折子上頭,管家自他身旁看了看,見他專心不顧它事,于是便不著痕跡地自袖中取出一本折子,悄悄擺放在未看的那疊褶子最上頭,再退至他身後。

看完一本取下來一本的閻翟光,並不知管家在暗地里動了什麼手腳,翻開褶子一看,里頭所寫的,並不若他人一般,皆是洋洋灑灑的治國之道,抑或朝政方面的議事諫言,在這本褶子里,僅只寫了兩行字。

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目光如豆。

十年閻相十年祿相,指日可待。

「這是誰寫的?」看了肝火大動的他,嚴厲地眯起了雙眼。

沒料到他的反應竟是這樣,一頭冷汗的管家忙來到他的身旁低垂著頭。

閻翟光一掌重重拍在案上,「誰寫的?」

「回相爺,此乃尹汗青所書……」在他更加光火之前,管家連忙道出書摺之人。

靶覺從不曾被如此羞辱過的閻翟光,非得會會這個實他之米卻有辱于他的客卿。

「立刻把他帶過來!」別說朝中一、二品的官員,就連聖上也不敢這般對他說話呢,小小一名客卿竟也如此膽大包天?他以為他生了兩顆腦袋不成?

「是……」滿面倉惶的管家,怯怯朝後退了幾步後,快速走向門外喚人至客院傳人。

受余丹波之請,離開洛陽來到長安為齊王辦事的尹汗青,在府中下人急忙來到客院里傳他去見相爺時,混入閻府當客卿已有一陣子的尹汗青,愉快寫意地露出了笑容。

因閻相德高望重、在朝中分量更是不輕,當今楊國有志之士莫不想入相府當個門下客卿,但一來閻相挑檢人選嚴格,二來若無適當的管道,相府這窄門,進之不易,想當初欲混入相府的他,可足足花了五千兩賄賂府中其他客卿們為他舉薦,而為能在上千門客中月兌穎而出、吸引閻相的目光,他又再花了五千兩疏通總是在閻相身旁的管家,這才總算是等到了個機會。

慢吞吞踱進齋內的尹汗青,在案後的閻翟光擺了副吃人眼神之時,慢條斯理地拱手朝他深深一揖。

「參見相爺。」

眼見他面上表情無一絲惶恐,甚至是略帶悠閑之意,月復火叢生的閻翟光,頓時怒火退了一半,反倒是疑惑卻生了一堆。

「你是何人!」敢做這等事,也不敢大方面對,他可算是府中第一人。

尹汗青抬首回望,「回相爺,下官乃洛陽清節縣尉官尹汗青。」

「你是何居心?」

「下官不明相爺所指何謂。」尹汗青笑了笑,反而要他看清楚。

「相爺……」彎身拾起折子的尹汗青,意喻深長地睨向他,「很介意摺中所書之意?」

「來人,將他攆出去!」不讓這等小輩在他面前放肆的閻翟光,即刻揚手大喝。

在總管依令派人前來準備駕走尹汗青之時,一臉萬事不急的尹汗青,不疾不徐地再道。

「不出十年,祿相將在朝中呼風喚雨,相爺則將流落街頭乞食為生。」

閻翟光抬起一掌,「慢!」

正欲拖他出去的下人們,連忙止步,但雙手仍是沒放開尹汗青。

「居安當思危。」尹汗青回首看向他,表情相當不以為然,「這道理,難道相爺府中門人都無一人告知相爺?」

面上神情陰晴不定的閻翟光,在沉默了一會後,朝左右指示。

「都出去。」

「謝相爺。」被留下的尹汗青,在身後的門扉掩上之時,再次拱手致謝。

閻翟光冷冷低哼,「別謝得太早,把話說清楚再謝也不遲。」要不是他的話里有譜,他以為他算何物?

已將他全副心思都勾至自己身上後,終于能夠與他談談的尹汗青,不再試煉他的耐心,清了清嗓子後直接問向他。

「敢問相爺,可滿意現況?」

閻翟光得意地揚高了下頷,「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老夫有何不滿?」放眼朝中,百官奉他為首,在聖上腳底下,國中最具權勢之人非他莫屬。

尹汗青卻搖首,「但也目光如豆。」

「何解?」

「狡兔有三窟,相爺位居權貴之首,所需何只三窟?」尹汗青隨即指出他目前最大的弊病,以及遲早將面臨的遠憂,「世代交替一如四季遞擅,試問相爺如今可尋好日後退據之道?可找著另一座可倚之山?可想過如何保全身家性命?」

從未與門下客卿商討過這點的閻翟光,面色峻歷地攏起了兩眉,思索了一會後,又再問向另一個令他相當介意的人物。

「十年閻相十年祿相,此話又何意?」

尹汗青聳聳肩,「相爺雖是聖上面前的紅人,但祿相在朝中與相爺平起平坐,又是太子丈人,一旦太子登基,這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子,由祿相取代,理所當然。」

「你倒是挺會說話。」被他一席話說得心生煩惱的閻翟光,當下臉色又更加陰沉了三分。

「不敢。」尹汗青微勾起唇角,「下官不過是說出下官愚見罷了,听與不听,還在相爺。」

「你是何人所派?」听完他的話後,壓根就不把他當成與府內客卿一般的閻翟光,不禁要懷疑,這是哪一方人馬想要拉攏他而派出來的說客。

尹汗青並未在這事上再扮胡涂,一臉正經地吐實,「下官為齊王玄玉而來。」

「齊王?」他有些意外。

尹汗青恭請地揚起一掌,「相爺若欲得退據之道,齊王可為相爺親掘日後安居之窟。」

丙真如此。

模透來者居心的閻翟光,往椅內一靠,可從沒想過要將自己日後仕途寄望在個王爺身上,再說,服侍在聖上面前,又與太子交好的他,為何要去向一個身份次于太子之人靠攏?

他冷冷打了個回票,「太子在京中只手遮天,老夫為何非得齊王不可?」

「相爺乃開國功臣,在朝中鋒頭處處壓過太子,功高震主,太子早有戒心,再加上相爺不如姻親血親,太子日後又為何非留相爺不可?」有招拆招的尹汗青,切中要害之余,說得比他更加毒辣,「祿德功官居相位,領太子妃皇戚在朝中專權,相爺在朝中雖是中流砥柱,卻與祿相不屬同道中人,一山不容二虎,試問,日後祿相又為何非得容下相爺不可?」

當下激動得氣息不順的閻翟光,從沒想過遠日之慮非但不遠,且已即將來到身後,經尹汗青一席話後宛如酸醣灌頂的他,在激動之余,心底不禁升起一陣寒顫,但倔著面子的他,卻又不願加以承認他所說是真。

「太子有敬于我。」再次開口時,他的聲音顯得有些沙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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