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就來了?」耳尖的燕子樓,在听見門外廊上響起一串熟悉的步音時,將眉頭皺個死緊。
不出燕子樓所料,這一刻,客房里的廂門,是姍姍來遲的袁天印傍打開。
「喲,全都在等我?」認看著他們的袁天印,不好意思地搔著發,「咦,怎都不先進點酒菜?」
誰敢吃呀?萬一又著了他的道怎麼辦?桌旁的四人整齊地送他一記白眼。
「把我們都找來這做啥?」也不等他入席,沒啥耐性的符青峰開口問著,打算趕緊把事情辦完就走人。
在主位坐下後,袁天印邊自個兒斟了杯酒後,邊笑看著他們四人。
「討債。」
一听這二字自他口中吐出,他們四人頓時不約而同地刷白了臉。
「殺人償命,欠債還錢。」初晴頭一個發難,站起身來一手叉著柳腰,一手指向他的鼻尖,「我欠了你多少,我付清就是!」還債就還僨,早些還清了,她也好早點解月兌自由。
袁天印只是冷淡地掃她一眼,「只可惜你欠的不只是錢,你還欠了人情,而人情這東西呢,可不是你說拿銀子還就能還的。」
被他眸光掃到的初晴,顫縮了一下,抖了抖身子忙不迭地坐回原位,而在坐的另三人,看了她一眼後,皆識相地閉上嘴。
「今日我把你們都找來,就是要你們把欠我的人情還清。」表情似是十分滿意的袁天印,再把將他們找來的原因重說一回。
「且慢!」符青峰抗議地叫停,「我上回不已經把欠你的人情還給你了嗎?」
袁天印朝他仰出兩指提醒,「別忘了你欠的是兩份人情,因此你只算還了一半。」
他不平地嚷嚷,「都替你干了那麼一大票,還只算還了一半?」
「當然。」
「那我呢?」曾被他派去獻舞的初晴,不怎麼指望地瞥他一眼。
袁天印不以為然地問︰「你認為你所欠的,只那樣就夠還嗎?」
恨得牙癢癢的初晴,直在心底咒念著她干啥沒事大老遠的從揚州跑來趟這趟混水。
「說吧,你還要我們怎麼還?」目不轉楮瞧著他的燕子樓,倒是很想知道他特意將他們全找來還債的債目是什麼。
袁天印說得很簡單,「我只要求你們答應我去做一件事。」
「何事?」光是看他那表情,在場其他四人就覺得準不會是什麼簡單的差遣。
他徐徐道來,「投效齊王玄玉旗下,奉他為主,任他差遣。」
「等等等……」大表不滿的符青峰舉起一手喊停、再扳著指頭數算,「又要投效他旗下,又要奉他為主,還要任他差遣?這已經是三件事了好不好?」他究竟把他們當成什麼啦?獅子大開口也不是這樣的!
「你有意見?」袁天印邊搖著墨扇,邊用銳利的黑眸瞠他一眼。
「我……」在他的目光下,喉間卡著的怨言,就是怎麼也說不出口,繼著身子、僵著怒火的符青峰,與他以四目對峙了好半晌,最終還是敗下陣來,忿忿地咬著唇坐下。
「慢著。」心里也有百兒八十個不情願的燕子樓,在符青峰挫敗後忙著跟進,「我為何要為個素不相識的小表賣命?」
袁天印的語氣更是獨斷獨裁,「這點你無需過問,只要照我的話做就是。」
已經認命的初晴,一手托著香腮問,「就算是賣命,那也總該給我們個理由吧?」
「我只能說……」他說了一半,想了想,又閉上了嘴。
眾人忙不迭地站起身來湊至他的身旁,皆屏息以待地拉長了雙耳。
總算是想好說詞的袁天印,笑著彈彈指,「他是你們命中最不該錯過的一位明主。」
「就這樣?」四個表情同樣呆滯的男女齊聲地問。
「沒錯。」他笑吟吟地再敬他們一杯酒。
「等一下!」壓根就不想要什麼主子的符青峰,在他說了就算數之前,還是想要為自己掙口氣。
「想反悔?」有招接招的袁天印,在唇邊掛上一抹令人冷至骨子里的涼笑,「別忘了,我既能夠救你們于水火,自然也能再陷你們于水火,在拒絕我之前,們們還是考慮清楚點。」
其他三個同受威脅的同伴們,動作一致地趕緊一手掩住符青峰那張老會惹禍的大嘴,免得他真不小心惹毛了袁天印。
「今日起,齊王玄玉就是你們主子。」自席間站起的袁天印,目帶威脅地來回地掃過他們四個,「我把丑話說在前頭,你們最好是給我爭氣點,千萬別讓我知道你們讓他失望。」
他們四人听了,又再看了彼此一會,當他們再次迎上袁天印凌厲的目光後,陣陣自他們口中逸出的嘆息,既深且長。
「知道了……」
第二章
密雨般的雪花,如簾在窗外落下。
秋盡冬臨,自天冷冬至後,細密的白雪便一直纏綿不斷,直至春節,雪勢仍是沒有暫緩的跡象。
這是玄玉來到洛陽後的頭一個年節,同時,這也是玄玉在洛陽站穩腳步後所邁出的第一步。
跋在歲末前,顧長空率兵至城西含嘉倉,在玄玉與太守康定宴的監督下,開倉派糧。
乍聞齊王開倉派糧且分文不取,令原仰賴康定宴為生,可因康定宴米糧遭盜,以為將要挨餓過午節的洛陽城城民們,在又驚又喜之余,紛紛將目光移至這名聖上所指派而來的洛陽總管身上,意外地發現這名年輕的洛陽總管,並不只是來洛陽佔了個總管的名餃,鎮日在府中閑蕩游玩,而是真正有在為百姓做事。
隨後玄玉又再派人出洛陽城,至河南府各郡縣統計農戶與耕地,以準備在年節過後籌買糧種好讓農戶耕作,消息傳至百姓耳中,自然城中又是一陣擾嚷,就連洛陽城外的各郡縣,也把都把注意力自權大勢大的康定宴身上挪開,改而仔細瞧著玄玉的一舉一動。
一如袁天印所料,能讓百姓吃飽此舉,的確是為玄玉換來了不少民心。
但在討好了百姓之余,玄玉也不忘要應付那些全都為康定宴賣命的洛陽官員。
新春將至,玄玉命人將府內打理得熱鬧整齊,以迎接登府賀節的洛陽官員,雖說,主客之間都有心結,這些客套的官家禮數,不過是做做樣子,但于朝制、于臉面,該做的札數還是得做。因此即使各府的官員們皆不是自願,而是奉了洛陽太守康定宴的命令而來,身為主人的玄玉,仍是裝作不知他們虛假的笑意下,那些暗忿在心底的不情願,擺出熱惰迎客的主人樣,一派熱絡地歡迎眾官登府。
大年初五這日,在外頭堂廳找了許久,還是找不到人的顧長空,納悶地端著一壺溫熱的酒,在府內曲折的花廊上四下尋找著最愛熱鬧場合,也樂于見到玄玉與洛陽眾官和樂融融模樣的冉西亭。
在府內下人的指點下,找人找到賬房里的顧長空,輕推開房門來到賬房內室,果然在一堆由賬冊堆成的小山里找到失蹤者。
看著冉西亭那一臉專注認真模樣,顧長空邊嘆氣邊替他帶上灌進冷風的內室房門。
「二叔,你在忙些什麼?」大過年的,他不去湊熱鬧也不松松心,反倒是把自個兒關在這里整整兩日,但看他的模樣,又不像往常一樣是在做什麼文章,也不是在讀書,他這個素來沒啥煩惱也沒事干的親王,到底有什麼手好忙的?
「找錢。」一臉蔓態的冉西亭,愈是看梁申甫所呈過來的稅目細賬,愈是覺得這些賬目有假。
「找錢作啥?」顧長空好奇地坐至他面前,撈來了本賬冊,瞧不過半晌,隨即不以話然地抬高了眼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