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
「喔,我忘了你還沒參觀溫室,那等下吃完飯就去,看完了你就走。」
「你為什麼急著趕我走?我在這里並不會影響你工作啊。」
「可是……」築月想好的說辭,這會兒卻完全說不出口了。
霽柏突然把住她放在桌上的手,誠懇地說︰「讓我多待兩天好嗎?我還想到處去探險呢。」
築月抽回手,羞紅著臉起身躲進廚房。
「再待一天,明天一早你一定得下山去。」她背對著他說。
霽柏知道這是極限,于是乖乖听她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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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踫!」
嚴老辦公室的門突然被打開。他抬頭正想責備這無理的家伙,一看是寶貝女兒彤雲,立刻轉怒為喜的問︰
「怎麼啦?看你氣呼呼的,誰又惹你啦?」
「還有誰?」她把小提包往桌上一放,一臉微慍地瞪著父親。「霽柏呢?」
「你怎麼跟我要人,他是你未來的老公,他的行蹤你應該最清楚才對。」
「哎呀,你還跟我打迷糊仗,就是因為我到處都找不到他才會來問你啊。」彤雲泄憤似的把桌上的東西全都搞亂,邊弄還邊嚷著︰「我不管,你一定要找到他啦。」
「哎喲……女兒呀,我是真的不知道他在哪,要不我問問,你等會兒。」說著他便按下分機,要霽柏的助理季磊過來一趟。
兩分鐘後,身型瘦高的季磊匆匆進了辦公室。
「嚴董,您找我。」他先鞠了躬.然後再對一旁的彤雲點頭示意。
「嗯,我問你,霽柏這兩天跑到哪去了?」
「他……」季磊想起霽柏臨走前的交代,于是躊躇著沒回答。
彤雲見狀,立刻起身往他面前一站,興師問罪地指著他說︰
「有什麼不能說的嗎?干嘛吞吞吐吐的。」
「不是,是因為冷律師交代不要把他的行程透露出去,所以……」
「沒關系,是我問的,你盡避說,萬一有什麼問題我擔著。」
有了嚴老的保證,季磊就一五一十將霽柏的行蹤交代清楚了。
「好,沒事了,你先出去吧。」
當季磊一走,嚴老忍不住稱贊起來。
「霽柏真是個上進又努力的孩子,什麼事情交到他手上我都放一百二十個心啊。」
「爸……」彤雲才听不進去這些,她只在意霽柏把她一個人扔在台北。「你馬上叫他回來,快呀!」
「彤雲,他在工作,你就別使性子了。」嚴老好言相勸,沒想到驕縱慣了的女兒根本不領情。
「我不管。他去了那麼多天,連通電話也沒有,萬一……」說著她立到抓起包包,做勢要離開。「如果你不打電話,那我就自己下去找他。」
「那種荒山野嶺的地方,你怎麼找啊?」
「路就在嘴邊,我邊開車邊問,總會讓我找到吧。」
「哎……你就別給我惹麻煩了,他要是沒事,萬一你出了事,我怎麼跟你死去的媽交代。」
彤雲一听到父親妥協,臉上立刻露出甜美的笑容,快步奔過來抱著父親撒嬌說︰
「我就知道爸最疼我了。」
「好啦,少來這一套,你心里除了霽柏,哪還有我這個老爸爸啊。」嚴老感慨地說︰「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爸——」
拗不過彤雲的要求,嚴老立刻交代秘書傳真給王村長,請他將這訊息轉達給霽柏。
「這下你應該放心了吧。」嚴老把傳真的內容拿給彤雲看。
「嗯。」
她點點頭,這才滿足地離開了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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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晚餐時,想到明天就得離開,霽柏的心情就不知不覺的沉重起來。就算確信自己一定會再來,但分離還是不免令人感傷。
而築月雖然表面上一如往常,還是不主動跟他交談,但私底下的心情起伏卻只有自己清楚。
餐桌上異常的安靜。
霽柏吃完時,靜靜地看了她好一會兒,忍不住問︰「你一個人待在這里不怕嗎?」
「怕什麼?」築月笑笑反問。
「嗯,一個人而且又是女孩子,什麼危險都可能遇到啊。」
「這里除了松鼠、山豬之外就是果子狸,要說危險,你還比它們都可怕呢。」築月眯著眼,俏皮地望著他說。
「我?」
霽柏應和的笑了兩聲,卻發覺隱隱失控的感覺正攫獲他,讓他的眼楮根本無法從她身上移開。
「你在這里住多久了?」
「嗯……從大一算起,前後快六年了。」
「六年?」他一臉不可思議。
「難道你從沒想過離開,或……換個環境?」
「開始的前兩年會,但是之後就沒再想過了。」
霽柏望著那清麗的臉龐,突然想起比她小兩歲的彤雲。
從小生在富裕家庭的彤雲,吃的穿的用的永遠是最好最貴。
她所關心的事不外乎這季有什麼新款的衣服、皮包,今年該到倫敦還是紐約去玩。
回想彤雲和出現在他身邊的女人,幾乎沒有一個能跳出這種框架,說穿了都是在虛榮心的誘惑下,淪為物質的奴隸。
但是築月不同。
她完全跳月兌了這既定的模式,不但徹底頗覆,而且還展現了另一種完全不同的風貌。
她是如此自然率真,眼神和笑容里,時時散發著孩子般的純真。
這也就是她吸引他的原因。
霽柏回神過來,這才驚覺自己兩天來,已經把「看她」當成了一種習慣,好幾次他甚至忘了兩人敵對的立場。
「憑你的學歷,在大學找個助教的工作應該不難,何必這麼辛苦呢?」他雙肘撐在桌上,身體微微前傾的說︰「如果有需要,我很樂意幫忙。」
築月似笑非笑的回望著他說︰「謝謝你的好意,我目前不需要任何幫助。」
「喔,你別誤會,我這麼做不是想勸你,只是覺得選擇的機會很多。」
「嗯。」築月點點頭,不在乎地說︰「反正不管你怎麼說,我都不會離開。」
「可是……」
「喂,是你自己說不勸我的,怎麼還一直說個不停?」她放下湯匙,生氣地說︰「我不在乎你怎麼看我,更不在乎你的想法,我只做我認為值得的事。」
「但改變並不是壞事,生活沒有一成不變的啊。」
「你想改變我什麼?我們才認識幾天,你就批評起我的生活了。」
「我沒這個意思。」霽柏馬上道歉。「我說錯話了,對不起。」
他不想破壞好不容易建立的和諧氣氛,所以立刻轉移話題。
「這里有酒嗎?」
「酒?有,是那些原住民寄放在我這的。」
築月收拾盤子準備起身去拿。霽柏卻先一步鑽進屋子,把冰箱里的啤酒全拎了出來。
他先打開一罐遞給築月,然後又為自己開了一罐。築月還來不及把酒推了,霽柏已經先干為敬了。
「我為剛剛的失言道歉。」說著,又仰頭連喝了好幾口。
築月雙手捧著酒瓶,也禮貌的淺啜兩口。
經過酒精的放松,霽柏也把話匣子打開,手舞足蹈地說起自己學生時代的事。還有第一次上法庭前,因為緊張而頻頻拉肚子的糗事。築月在一旁听的忍不住大笑。
而在霽柏不著痕跡的引導下,築月交換條件似的娓娓道出和賀雲那段近去的戀情。
「真沒想到,他就這麼放棄你了。」他打開最後一罐啤酒,暢快喝著。
「不……他不是放棄。」雖然已有醉意,她還是認真的解釋著︰「人嘛,當然應該選擇最好的,像我這種人……人家只是當成傻瓜。」
「那你後不後悔沒把他追回來?」
她轉過頭來,迷蒙的眼中仿佛閃著淚光。
「干嘛呀,你以為在演連續劇啊,我愛他卻更愛這個地方。你可以說我愚蠢,但我從來沒有後悔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