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
「你好,我是冷霽柏。」他主動伸手。
風生雖然不願,但還是禮貌的回道︰「我是袁風生。」
他稍稍瞥了風生一眼,直接說︰「你是攝影師?」
「嗯。」風生怔了一下,不免對他識人的本領感到驚訝。
「冷霽柏,這名字好像在哪听過。」他這才正眼打量著霽柏,突然恍然大悟的說︰「你就是那個把工程局主管部搞下台的名律師。久仰了。」
風生難得稱贊人,從他的表情中,築月清楚感受到他真心的佩服。
「那是媒體夸大報導,我只是以我的立場做我該做的事而已。」
「話是沒錯,但這樣的堅持若是助紂為虐,就不是件好事了。」
風生說完便轉頭看築月,霽柏也跟著看過去。
「霸道、冷血、狡猾、無情……太多人對律師有偏見,我不會介意。任何行業都有害群之馬,只要自己不同流合污就行了。」
「那我就不懂了。」風生提高聲調,似乎想為築月出一口氣︰「既然你以這麼高的道德標準自居,為什麼還要幫財團呢?」
「風生,你別胡說。」築月趕緊出聲制止他。
「我哪有胡說,你不也很死這些短視近利的家伙嗎?」
築月懶得听他發表高論,更不想與他爭論,于是轉身走近霽柏輕聲道︰
「你沒事了吧?」
霽柏點點頭,欲言又止的看著她。
「你們慢慢聊,我先走了。」築月看了風生一眼,直接走向車子。
風生不管霽柏,緊追上來說︰「等我一下,我搭你便車到山上去。」
說完便把背包放進後座,轉身跑回屋里。
霽柏右手扶著肩,站在車窗旁試探的問︰「你男朋友的醋勁真大。」
築月瞟了他一眼,淡淡的說;「他不是我男朋友。」
「喔,我還以為……」霽柏心里一陣欣喜︰「那他是……」
築月發動引擎,不以為然的說︰「跟你無關。」
霽柏見她一臉不悅,立刻轉移話題再問︰‘那……我什麼時候能到你的溫室去參觀?」
「你去也探听不到敵情,何必白費力氣。」
「你這麼什牙俐齒,不當律師實在很可惜。」他趨近車窗,嗅到她淡淡的發香。
「一個只說實話的律師可能會餓死。」築月笑笑,不再回應。
當霽霽柏眼角的余光瞥見風生的身影時,他知道兩人的談話該結束了。
霽柏退了兩步,看著風生從容上了車,還不忘炫耀的對他揮手道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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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開了一會兒,風生對這樣的安靜感到怪怪的,于是主動找話題聊︰
「那個律師真是驕傲。」
築月沒有說話。
于是他又說︰「對了,你跟他在那里干什麼?他有沒有騷擾你?」
「我去找王伯伯,他剛好來,所以聊了一會兒。」築月不想引起誤會,于是盡量簡化事情的始末。
「這麼巧。’他半信半疑的問︰「你跟他說話的樣子好像老朋友。」
「他也說要跟我做朋友。」她玩笑的說。
但听在風生耳里卻一點也不好笑。「跟他?你怎麼能跟這種人做朋友。」
「為什麼不行?」築月本來沒意願,被他這麼一說,反而有點賭氣了。
「這個人是來搶你的地,破壞你的研究,你竟然還……」風生嚴厲教訓說。「你根本就不應該理他的。」
「就算是仇人,難道連說句話都不行?」
「你干嘛一直幫他說話?」風生像抓到把柄一樣瞪著她。
「我沒有幫他說話,是你很奇怪,你又不認識他,怎麼能輕易評斷他為人的好壞呢?」築月不自覺的幫霽柏辯駁起來。
「我不認識他,我也不想認識。但是我知道相信他的話只會被騙。」
「他一開始就表明自己律師的身份,哪有什麼騙不騙的。就算他要騙我吧,難道你認為我連基本的判斷能力都沒有嗎?」
風生見她生氣,這才趕緊改口說︰「我沒這個意思,我只是擔心你。」
「有什麼好擔心的?」她握緊方向盤,對他急于想保護的態度感到不解。
「我想那是因為我太在乎你,任何一個接近你的男人我都會在意。」
築月來無預警的將方向盤一轉,緊急的將車停下來。來不及反應的風生差點控上面前的實物櫃。
「下車。」築月冷冷的說。
「下車?」
「對,下車。」
風生知道是自己說錯話。只有悶著頭打開車門,將後座沉重的攝影器材搬下車,悻悻然的退到山壁旁,不放棄的對著車窗解釋︰
「築月,你別誤會,我只是擔心……」
築月看都不看,迅速的將車子駛回路上,重踩油門揚長而去,無情的把風生一個人丟在杳無人煙的山林小徑上。
第三章
自從那天狠狠的教訓風生之後,莫名其妙的煩躁困擾了築月好幾天。
她知道這不是對風生感到愧疚,但真正的原因,她卻始終不敢去探究。
為了徹底擺月兌紛亂的思緒,她收拾了簡單的行李,只身一人到山上的溫室沉澱心情。
從接觸植物開始,每當沮喪或心情低落時,築月總是喜歡把自己埋進那安靜又美麗的植物群中,讓它們來撫平情緒。
這幾年來,她幾乎快忘了「情緒化」是什麼,更忘了自己是多麼的敏感脆弱,需要人呵護。
但這幾天她明顯的感覺到那種情緒又回來了。
心里常常像是被兩個力量反向拉扯著,一會兒理智佔上風,她便拼了命的埋頭工作;一會兒情感圍起依賴的柵欄,故意把她隔絕在其中。
想了幾天,她終于確定混亂的起源就是冷霽柏。
她承認這個男人確實與眾不同。除了合宜的舉止、謙遜又不失幽默的談吐外,他那精致俊逸的五官、深情內斂的目光更是深深吸引著她。
築月知道這想法實在荒謬,而且瘋狂。正如風生所說,因為兩人處于相對的立場,其實連說話都嫌敏感,更別說其他。
但愈是這樣,她就愈不自覺的想到他的存在。在不斷尋找厭惡他的理由時,卻偏偏發現他挖掘不完的優點。
想著想著,她的頭竟然抗議的痛了起來。
車子爬上了高坡,一整片高聳入雲的杉木群隨即映入眼簾。
築月將車停在屋旁的空地上,一走出車外,立刻嗅到彌漫在空氣中的松木香氣。
稍微休息之後,築月換上寬松的工作服,動身前往溫室開始工作。她每回埋頭工作,非得做到月上山頭,滿天星斗才肯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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築月看看表,已經快九點了,這一回神,才覺得肚子餓了起來。于是她趕緊收抬好東西,鎖上門,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了木屋。
洗澡前,她先打開冰箱拿出一個調理包,放進微波爐里加熱。然後邊走邊月兌下沾滿泥土的衣服,慢慢走進浴室。
十幾分鐘後,當她出好澡正準備擦干身體時.隱約听到屋外傳來窸窸窣窣的腳步聲。憑著經驗,築月知道這不是動物的腳步聲,而這個時間也不會有上山打獵的人來拜訪她。
于是她趕緊抓了件T恤套上,躡手躡腳貼著壁朝客廳走去。經過廚房時,她用手抓了根原住民留下的木棍,然後移動到門後。她屏住呼吸,準備給這家伙來個迎頭痛擊。
躊躇的腳步聲來來回回在屋外徘徊,當聲音由遠而近,最後就在門外消失時,築月幾乎不敢呼吸。
這時,她的腦海里突然閃出「先下手為強」五個字。
于是她鼓起勇氣扭開門把,然後使出全部的力氣將木棍朝那高大的黑影揮下。
「別打!是我。」霽柏大叫一聲,邊閃邊用手去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