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找碴。」許重仁吹了個長長的口哨,滿臉笑意的看著茶樓正下方的陣仗。「這不正是咱們的陳大公子嗎?死到臨頭了還不知道。」
眾兄弟听到最後這一句話不禁都眉開眼笑。陳家正是他們的下一個目標,今兒個聚會的目的就是要確定何時下手。被害人倒涼快,當街欺侮起人來了。
「這位姑娘可真辣呀,連著就是幾個巴掌,打得好哇!」
眾人的嘴咧更開了。陳家平日仗勢欺人,尤其是陳大公子,更是專以欺侮老弱婦孺為樂。
「哎呀,不好。」許重仁話鋒一轉,語氣立刻緊張起來。「這位姑娘麻煩大了,陳家那豬玀果真派出家中的護衛,我看她這回在劫難逃……咦,這姑娘不正是展兄家中的貴客嗎,怎麼搞的惹上陳大肥子啦?」
詠賢?!
原本還跟著大伙一起笑的展裴衡這會兒再也笑不出來,茶樓底下的對峙差點奪去他的呼吸,掏空他整個胃。這個沒腦子的笨蛋!
恨不得立即飛身下樓的展裴衡總算還有點理智,匆匆忙忙的自一個大箱子中取出一套全黑的衣服和面罩,隨便拿起一塊碎布胡亂抹了抹臉將白粉抹去,邊換上衣服邊祈禱。他真怕來不及救她,天曉得那四個人的武功雖然不算頂好,但要殺她卻綽綽有余。
她怎麼會跑出來?為何就不能乖乖待在府邸中不要亂跑?
他急急忙忙覆上面罩沖下樓去,趕在大刀揮向詠賢之前帶走她,俐落的動作換來一陣陣的驚嘆和倏然放大的瞳孔。
「是龍蟠!」
震天價響的喊叫聲傳遍大街小巷,一時之間好不熱鬧。被莫名其妙劫走仇家的陳大公子氣得當街跳腳,而等著領賞金的各路人馬聞聲而至,到處充滿尋找龍蟠的叫囂聲。
「在哪里、在哪里?」
「龍蟠人呢?」
總是慢人一步的官差也不甘示弱的跟人參一腳,傾刻間整條大街人聲鼎沸,比市集還熱鬧。
「這下可好,從不在白天出現的龍蟠自動露餡了,這不樂壞等著領賞金的人才怪。」許重仁無奈的搖搖頭,對于展裴衡沖動的行徑嘆息不已。
魏豈詳也覺得事態嚴重,緊蹙起一雙濃密的眉毛,眼中射出精光,腦中不停地思考。
「依魏兄看,咱們該不該解決那位姑娘?」雖不忍,但留著她著實是個害處。
「先不要急。」魏豈詳見狀阻止,「先看看情形再作打算,非到必要時千萬不要動手。」畢竟他們是正義組織,沒理由去殺一個無辜的人。「就依魏兄的意思。」眾兄弟齊點頭,他們也不想濫殺無辜。
語罷,眾人一陣沉默,不約而同的轉頭看向茶樓下的一片混亂,各懷心事,焦點全對準他們的首領展裴衡。
***
展裴衡心里不好受,他怎麼知道她會突然間沖出來破壞他們的聚會,而且還一副鬧之有理的樣子?她以為這還是她的世界嗎?雖然他並不真的知道她打何處來,但很顯然的,她的世界寵壞了她,要不然也不會這麼不知輕重。
沉悶的空氣蔓延于人煙罕至的樹林間,詠賢第一次看見如此不悅的眼神。
雖看不見覆在黑布底下的表情,但他寒若冰霜的雙眼卻冰冷得足以教人血液凍結,就連號稱天不怕、地不怕的詠賢也要畏懼三分。
什……什麼嘛!她又沒做錯任何事,干嘛必須像個做錯事的小學生呆呆的任他瞪個夠?
「你……你凶什麼啊,我見義勇為有什麼不對?」蓓來,身為義賊的他應該嘉獎她才對,怎麼反倒像凶神惡煞。
「原則上沒什麼不對,但你這不叫見義勇為,而是自尋死路。」這小妮子擺明了欠揍,闖了禍還照樣囂張。
「我哪里自尋死路?」詠賢不服。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算是難尋的美德,她在二十世紀時不知道憑這修理過多少壞人。
「你這還不叫自尋死路?」展裴衡真想掐死她。「你會武功嗎?」在看見刀鋒離她僅僅一寸時,他的心跳都快停了,當事人卻一副與她無關的模樣。
武功?這個教她噩夢連連的名詞再次迫使她甘拜下風。好吧,她是不會,那又如何?她就不信不會武功便無法在西晉混下去,不會武功的人有一大票,他們還不是照樣活得好好的,別人行,她當然也可以。
「就算我不會好了,那又怎樣?」她死鴨子嘴硬,就是不肯承認自己魯莽。「怎樣?」他一步步靠近。
詠賢差點拔腿就跑,不過最後她還是很有骨氣的留下來,仰頭死瞪著他。
「你知道你所面對的人都是會武功的嗎?他們隨便一刀就可以輕易砍死你,你知不知道?」他從沒看過這麼倔強的女子,真敗給她了。
「不知道。」把她說得跟軟腳蝦似的,什麼跟什麼嘛!她可是國際刑警耶,怎堪這般受辱。「我只知道若是此刻我手上有槍,就能把那幾個混帳射成蜂窩。」可恨的是槍掉了,否則就要那幾個豬鑼好看。
「槍?」這倒稀奇了,這麼難使的兵器她也會?「我倒不知道你還會耍槍。」
耍槍?這話怎講?她可沒看過人耍手槍,除非是西部牛仔。看著他挑高的濃眉和瞬間肅然起敬的眼神,她猛然頓悟。他一定是誤會了,此槍非彼槍,她又不是楊門女將,而且對一根長長的棍子沒半點興趣。
「我說的槍和你指的槍不同。」詠賢努力解釋,十分懷疑以古人的智商能听懂多少。「我說的槍是一種可以在遠距離發射出小小彈丸的武器,被射中的人立刻會不支倒地,哀號不已,血流成河。」
斑高聳立的眉梢幾乎跩至天際,展裴衡彷佛能看見她大小姐站在血泊之中仰天狂笑的跩樣。
「听起來滿厲害的嘛!」再跩啊,他敢打賭一會兒她便笑不出來。
「那當然。」她仍在幻想中。
「請問你此刻有沒有那種槍?」
軟軟的問話宛如一顆爆炸威力強大的炸藥,把她炸回到現實中。對哦,她忘了她現在是在西晉,上哪兒找槍。
「呃……」真是惹人嫌的混蛋,讓她幻想一下也不行嗎?
「沒有就別逞強,我可沒空一天到晚跟在你身邊救你,偉大的女捕快。」明顯嘲弄的聲音立刻激得她臉紅脖子粗,大大地打擊了她的自尊。
「我又沒有求你救我!」她氣得跳腳。「我就算不會武功也一樣能保護自己,用不著你雞婆。」明知是逞強,她還是照逞不誤。她一生沒受過這種窩囊氣,更沒遇過這麼討厭的男人。
「很好。」展裴衡冷笑,決心給她一點教訓,教會她識時務者為俊杰的道理。
冷不防的,他捉住她的雙手,將它們禁錮于胸膛的兩側,柔柔地開口︰
「既然你說你能保護自己,那麼證明給我看,我倒想看看你如何掙月兌男人的箝制。我可以向你保證,那些混帳絕不會像我這麼客氣。」
「證明就證明!」詠賢用力掙扎,無奈連手腕都控制不了。他的手勁好強,她的手都紅了。
「感想如何?」他仍不肯放松。不給她一次教訓,她永遠學不乖。
「沒什麼了不起,我還可以忍耐。」就算要折斷她的手腕,她也認了。
「這麼能忍?」他笑得更陰森,兩道濃眉幾乎連成一線。「告訴我,如果是這樣,你也能忍嗎?」
在殘忍的語氣下是更殘忍的動作。詠賢倏然發現原先的壓力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更強大的壓力,緊緊的壓住她的胸口,而且她根本無力反抗,雙手被反折在背後,猶如一只失去翅膀的小鳥,任由眼前的大鷹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