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的是這位天外飛客有著超乎常人的意志力,非拆穿他不可,他該怎麼做?
一拳打昏她,讓她不省人事?
就在他腸枯思竭,拿不定主意的時候,跟在後頭的詠賢反倒先沉不住氣,怒氣沖沖的喝道︰「姓展的!」
她的教養絕對有待加強。展裴衡邊在心里嘀咕邊轉身,不忘做出一個被嚇了一跳的表情。
「Shit……Shit姑娘,你怎麼會在這兒?」他邊用顫抖的聲音問,邊用右手用力揉心口,樣子極為女性化。
別以為來這一套我就會信你!發誓不再落入陷阱的詠賢這回理都不理他的動作,反而一副見怪不怪的模樣。
「廢話,當然是跟蹤。」她答得理所當然,彷佛這是一件非常光榮的事。
「我才想問你來這兒干啥,該不是要……見某人吧?」她已經仔細想過,就算展裴衡不是昨天的黑衣人,也一定和他有關,也許是表兄、堂弟或什麼的,總之一定有血緣關系,否則不會有那麼相似的眼楮。
「見某人?」展裴衡听得一頭霧水。他要見的人全在城里,而且個個恨不得扒了她的皮,她所謂的「某人」八成是指他自己,也就是昨夜的黑衣人。
幸好她猜錯了方向,要真讓她逮著了線索,屆時恐怕由不得他不殺她。
不過,他不導偏她的方向也不行。不管是展裴衡或黑衣人,都禁不起她的一再追蹤,他必須給她一個滿意的答復。
然而,突然出現的土匪卻代他回答了這個惱人的問題。
「沒錯!這位有錢的公子哥兒正是要會見本大爺!」
驀地,只見幾個持刀的賊子從濃密的竹林里蹦出來,帶著哈哈的狂笑聲。「你們……你們要做啥?」尖得像可以將人戳出個洞來的哀號聲直達雲霄,外帶奪眶而出的淚水。
哭的人當然不是詠賢,而是因詠賢在場不得不偽裝的展裴衡。要不是有她礙著,他早送他們去見閻王。
「搶劫。」來的人倒也干脆,大刀一揮,露出鑄于其上的三個大字「要錢寨」。
「只要留下買路錢,咱們就讓你好過,踹你兩腳就當是利息,意思、意思。」接著又是一陣狂笑。
「那……這位姑娘呢?」雖然很想出手將這笑得像得失心瘋的賊一拳打到黃河去,展裴衡仍不忘發揮他的絕佳演技,邊抖邊發問。
「她可不行。」為首的強盜露出一口黃板牙,滿嘴的口臭燻得詠賢差點當場昏倒。「這娘們的長相雖然奇怪了點,但尚可勉強湊合著用,反正女人嘛,閉上眼楮都是一樣的。」慷慨激昂的言論充滿了男子氣概,听得眾家兄弟一致點頭,氣煞了詠賢。
什麼她長相奇怪了點?以現代的標準來看,她可是美女耶!他到底懂不懂什麼叫「個性美」?
「呃,兄台,你這麼說未免太粗魯了。」展裴衡仍不忘克盡世族之職,一路風雅到底。「形容一位姑娘家,你不能用--」「讓開,你這個白痴!」居然對一群土匪闊談用詞的大道理,這個人還有沒有常識。
詠賢一把推開擋在身前的展裴衡,雄糾糾氣昂昂的提起搶匪頭子的衣襟,右手一揮便是兩巴掌,打得在場所有人腦中一片空白,甚至忘了自己是干土匪的。
「你他媽說的是什麼鬼話?什麼叫女人閉上眼楮都是一樣?你有種就立刻月兌下褲子,我倒想瞧瞧你的寶貝和平常人有什麼不同。」
現場霎時鴉雀無聲。打死這群土匪,他們也不敢相信居然會有這麼囂張的「被害人」,不但不噤聲發抖,還和他們對罵。這……這是什麼世道?
站在一旁的展裴衡雖然很想笑出聲,但他知道事情沒有這麼簡單,驚愕過後將是麻煩,他還得想辦法解決呢。
丙然,無端被賞了兩巴掌的土匪頭子立刻哇哇大叫。
「你打我?你這個臭婊子居然敢打我!」瞬間只見一排黃板牙又上又下的張合個不停,累壞了所有人的眼楮。「我要告訴我娘……不!我要告訴老大,我要叫老大將你千刀萬剮!」
「你就是老大。」杵在一旁的小嘍連忙附耳,提醒他前任老大才于三日前嗝屁,現在他正是老大。
「啊?對哦。」忘了自己莫名其妙當上寨主的土匪頭子立刻恍然大悟,表情也跟著神氣。「踫上本寨主算你們運氣好,咱們要錢寨呢最好商量了,只要給咱們銀子,咱們就放你一條生路。兄弟們,你們說對不對啊?」
「沒錯。」
「寨主說得有理。」
「咱們只要錢。」
「錢錢錢!」
真不愧是最原始的搶錢方式,快速又直接,連用腦也一並省了。自從來到西晉後,每天都有新鮮事發生,其中又以遇見這些土匪最為爆笑。詠賢無奈的想。
展裴衡可沒有她的好心情。要是讓人知道鼎鼎有名的龍蟠首領居然被這幫土匪搶了,那他的一世英名將毀于一旦。不過,這群土匪笨則笨矣,倒是提供他一個擺月兌詠賢的好時機。他不如將錯就錯,和他們一道回山寨再以龍蟠之名義將她救回,讓她相信展裴衡和龍蟠確實是兩個不同的人。如此一來,他既能繼續扮演文弱公子,又能以龍蟠的身分逗她,何樂而不為呢?心意既定後,他技巧的引導眼前這幾個大笨賊,一心祈禱他們不會笨得不懂得利用機會才好。
「各位大哥,小弟今兒個身上沒帶銀兩,可否容我回府取錢,回頭再孝敬各位?」拜托拜托,可千萬別笨到說好。
「你當老子白痴啊!」為首的山賊還沒笨得徹底,尚懂得營生之道。「放你回去,咱們還能算是搶嗎?不行,你要是不給老子一個交代,休怪咱們刀下無情!」一把把揮舞的大刀說明他們不是光說說而已,必要時真會殺他們。
「那……那你們把我們綁回去好了。敝姓展,是建鄴城里的世族。」展裴衡自動自發的建議道,期望這群笨賊能懂得他的暗示。
「你白痴呀,居然泄漏自己的身分。」詠賢不可思議的叫道,確定這人若生在二十世紀鐵定活不了,光是「過于誠實」這一項就足以讓他被撕票好幾回。
「沒辦法呀。」展裴衡萬分無奈的看向正架在他倆頸上的大刀,嗲聲嗲氣的提醒她。「你瞧瞧這些刀,咱們不說實話行嗎?」
那倒是。也許他不若她想象中那麼不適合生存于現代,自己反倒該好好檢討才對。這情況若換到現代,持槍的搶匪必會毫不猶豫的點頭,並打昏他們綁回巢穴中。問題是他們人現在在古代,而且還踫上超級大笨賊,不但沒將他們敲昏,反而你看我、我看你的研究起干嘛綁他們回去這個問題。
「老大,這白面公子說他是世族耶!世族是什麼玩意你知道嗎?」出聲發問的小山賊剛從遙遠的山區出來混,對于展裴衡的身分有些難以理解。
「這……」剛榮升為頭子的黃板牙也是一頭霧水。說穿了他比發問的小山賊強不了多少,頂多知道「小姐」是稱呼有錢人家的女兒,至于「世族」這兩個字,他听都沒听過。
「可能是世代養豬的人。」另一個自認為有點學問的山賊不怎麼確定的接口,引來眾山賊的驚嘆聲。
「原來是這樣啊!」接著是一陣媲美博浪鼓的發浪,上上下下點得好不熱鬧。養豬?他家幾時變成養豬戶了?被眼前狀況搞得欲哭無淚的展裴衡只能眼茫茫、淚潸潸的看著輪流發表意見的持刀山賊,準備听听他們還有什麼更離譜的高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