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你從不像喊意桐那般喊我,為什麼?」他已經厭倦了「任意情」三個字,他要的只是兩個字──意情。
因為我怕那會給你操縱我的能力!唐秋纏在心里狂吼。
直到此刻,她才明白為什麼堅持連名帶姓的喊他,不單是因為長年以來的對立,更因為這是一把開啟她心門的鑰匙。
她不愛意桐,所以能自在的喊他名字而不覺得束縛;可是面對任意情時……她就只能以此方式來堅固心牆,不讓那份莫名的悸動將它擊碎。
「叫我意情,敏兒。」他的眼底布滿赤果果的痛苦,彷佛已期待了一輩子。
她能喊嗎?給他阻止她飛翔的牢籠?
「敏兒。」他再一次要求,聲音中含有明顯的期盼。
傍他吧。她和他同樣疲憊,同樣迷失在狂情熾愛中,只是她太驕傲,硬是不肯承認,其實她早已對他動情,早就迷失在他輕佻促狹的眸光中。
但唐秋纏還沒來得及開口,另一個同樣心焦的聲音自他們背後追趕而至。
「又是我那天殺的弟弟。」任意情冷笑一聲,捉住她的雙手硬是將她拖往另一個方向,對著一名才剛剛上馬的年輕男子狂吼︰「下馬!」
年輕男子嚇得趕緊下馬將馬交給他,因為他認出眼前這位披頭散發的男子就是鼎鼎大名的任意情。
任意情先將她放上馬,隨後躍上馬背,策動韁繩疾速飛奔而去。
「借一下馬!」
才剛要上另一匹馬的年輕人倏地發現自己又被另一個高大的人影推倒在地,等他站起來時,連人帶馬都不見了,搞得他莫名其妙,還以為自己作了白日夢。
唐秋纏對馬非常沒好感,尤其任意情又以這種不要命的速度策馬狂奔。
「敏兒!」
苞在後頭的任意桐顯然比他們更不要命,使勁的追著他們,追得任意情更是火大,馬也策得更急。
「停下來!」唐秋纏嚇得大叫。就算一年多前被思珞他們搶了也沒跑得這麼快,好象有惡魔在他們身後追趕似的。
不過對任意情而言,他弟弟簡直比惡魔還可怕,如此不屈不撓早已超過他能夠忍受的範圍。
敏兒是他的,誰也別想跟他搶!
「停下來……」她嚇得臉色發白,但任意情還是沒有減速的意思。
就在這時候,任意桐終于追上他們,與任意情的馬並馳。
「減慢你的速度,意情!」任意桐狂吼,唐秋纏蒼白的小臉教他心疼。「難道你看不出來敏兒已經嚇壞了嗎?」
「意桐……」唐秋纏虛弱的呼喚道,她已經嚇得渾身乏力。
又是意桐!
任意情決定他已經受夠他弟弟的干擾,該是讓事情明朗化的時候。他立刻在山崖前停下馬,抱下臉色蒼白的唐秋纏,低頭輕吻她的面頰。
「不準踫敏兒!」任意桐見狀幾乎失去理智。從敏兒被意情帶走的那一天起,他就不斷猜測他們會不會發生關系,敏兒會不會倔強到以自殺做為逃避的手段。可是顯然他的煩惱都是多余的,因為敏兒似乎很習慣他的踫觸,連回避的意思也沒有。
難道……敏兒真的將自己給了他?
不!他不相信,敏兒不會的,她不是那麼輕率的女孩,不可能輕易投降。
「不準踫?」任意情挺身走近任意桐,大有再打一架的意思。當年要不是全家總動員拉走兩個打得吐血的親兄弟,說不定兩人會打到死為止。
「敏兒是你的嗎?」他拉起任意桐的領子陰狠的威脅他。他後悔當初沒親手掐死他,現在才會無端惹來這些麻煩。
「敏兒不是我的。」任意桐甩掉領口上的箝制,如果他還以為他仍是以前那個身體瘦弱的任意桐,那他就錯了。經過這些不眠不休尋找敏兒芳蹤的痛苦日子,他早已練就一身強健體格。
「但她也不會是你的。」他希望一切還來得及。
「不見得。」任意情語帶玄機的說。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任意桐憤怒的問道。
「就是你認為的意思。」他故意語氣曖昧的回答。
「敏兒,他說的是不是真的?」任意桐失望的看著她,眼中的痛苦讓她誤以為是輕蔑。
她受夠了!她要自由,再也不要夾在他們兄弟之間。
「是又怎麼樣?不是又怎麼樣?我要當我自己的主人,沒空理你們這兩個瘋子!」
她氣得轉身攀上馬,不管自己會不會騎,只要能離開這兩個彷若仇人的親兄弟,就是冒險也值得。
「不要亂來,敏兒!」任意情心跳幾乎快停止。黑馬不住的昂首噴氣,腳步亂踏,一看就知道它正處于憤怒的狀態。
「我再亂來也不及你們的一半。」她不理會他的警告,心中只想著要離開,從此永不再見他們兄弟倆。
「不要上馬!」任意桐也跟著吼叫。但唐秋纏硬是跨了上去。
「意情──」隨著這聲尖叫,唐秋纏便被暴躁不已的黑馬甩下山去。兩兄弟同時飛身,但誰也沒抓到她。
任意桐萬萬沒想到他大哥竟會跟著跳下山崖,追隨她的身影直奔死亡的幽谷,留他一個人孤獨的站在山崖發呆。
意情……
唐秋纏最後的尖叫聲回蕩在他的耳際,久久不能散去。
她已經做了選擇。
第八章
唐秋纏的尖叫聲讓任意情毫不猶豫的跟著往下跳。在生死關頭的瞬間她喊的是「意情」不是「意桐」,那是她第一次喊他的名字──雖然他不希望是在這種情況下喊出。
當她的身體迅速往下墜落時,他的心也跟著往下掉。他知道死亡前的恐懼可以如何的折磨一個人,只希望他可以追得上她墜落的速度,他不要她一個人孤獨的死去。
他使出千金墜的功夫追上已嚇暈的她,捉住她的手,在那瞬間,他看見岩壁橫生而出的粗大樹干,立刻解下腰帶勾住樹干,兩人一起落在大樹的枝葉上頭。
這棵大樹暫時解除了他們的生命危機,但他們不能一直待在樹上,就算他們不會因為饑餓而死,也會被嚴酷的寒氣凍僵,都是死路一條。
既然這棵樹能在光禿禿的岩壁上生長,那就表示一定有水源。任意情豎起耳朵仔細聆听,右下方岩壁傳來非常模糊的聲音,冷颼的空氣似乎掃到那地方就會傳出異樣的聲音。
透過濃密的枝葉,他隱約看到岩壁上有個岩洞,他希望他的判斷並沒有錯,愈來愈冷的天氣讓他們無法再待在枝頭等待救援,況且要等人來救他們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他先將唐秋纏輕輕放下,解開仍纏繞在枝頭上的腰帶,再將她背在身後,並用腰帶固定住她,以防她掉下去。
然後他撥開枝葉,小心的往右下方踏去。只要踏錯一步,他和敏兒就會墜入萬丈深淵。過了好一會兒,他終于看到岩壁上有個黑黝黝的洞口。
任意情高興地露出一個微笑,幸好他的判斷力並沒有錯,那的確是個岩洞。
不過現在他要怎麼將自己和敏兒弄進去?樹干離岩洞還有一段距離,要是一個不留神,他們便會墜落山谷。
他想了想,再次解下綁著唐秋纏的腰帶,緊緊纏繞在樹干上,然後一手抓緊帶子,一手摟緊她的腰一鼓作氣跳過去,終于安全的落入岩洞。
一進入岩洞,任意情立刻檢查她的身體。還好,只是昏過去而已,也幸好她昏過去了,否則剛剛那危險的晃蕩,鐵定會讓她嚇暈。
任意情轉頭打量四周,這兒似乎曾經有人住餅,因為岩壁下有一堆厚厚的干草,一看就知道是用來代替床鋪的地方。
他先將唐秋纏放到干草堆上,再四處尋找可供生火的東西。他沿著岩洞的另一頭慢慢走去,並拔出藏在靴子中的匕首,小心翼翼的尋找所需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