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他溫柔的吻住她的唇,為彼此的承諾封印。「期限就從現在開始,到我們抵達揚州為止。」他有把握他一定能贏。
「就這麼說定。」老天啊,請保佑她贏得這場賭約。「但我要先聲明,你不可以再使用下流手段逼我就範。」她挑眉提醒他,她目前的狀況全拜他的特制迷藥所賜。
「可以。」任意情微笑的同意,不愧是敏兒,樣樣算得精。
于是停了三年半的征戰又再度展開,只不過這次的結果將決定彼此未來的命運。
他們在洛陽下船,騎馬先到襄州,再轉至鄂州換船。當他們風塵僕僕趕到鄂州時,唐秋纏已經累垮了,還是任意情將她抱上船的。
她一看見這艘船就被它迷住了,高高豎起的船桅聳入雲霄,皮制的巨帆一片又一片。她雖沒乘過這種船,但也知道它叫「沙船」,一般是走北洋航線。因為具有寬、大、扁、淺的特點,行駛時船身不但穩定還能行沙防沙,是造價不菲的巨型船只。
「很棒的一艘船吧。」任意情輕撫過雕花欄桿,語氣驕傲的對著唐秋纏笑道,聲音中有著濃濃的感情。「這一艘船是我親手設計、監督打造的,前些日子剛完成。」
聞言,唐秋纏感到異常驚訝,他親手設計,親自監督完成的?這真是令人驚訝。她還以為他是那種茶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公子哥,只懂得玩,享受祖先的福蔭,沒想到他竟還懂得造船。
「很驚訝對不對?」他不怪她,是他故意給她惡劣的印象,或許……這是一種保護色吧。她對他的吸引力太強,所以才給她看他最糟糕的那一面,藉此逃避內心無法抑制的熱情。
他對她的確有滿腔熱情,否則也不會一而再、再而三設下陷阱,強迫她留在他懷里,甚至在失去她之後,瘋狂投身于造船事業中,打造一艘他夢想中的船只。然而他卻不敢對自己承認,這一切都是為了她。
這船上所有一切都是為她設計的。她喜歡看書,他就隔了一間巨大的藏書室,並搜羅坊間所有有關醫藥的書,還請專家分門別類放好,並派有小廝定期曬書,因為他不確定這些藏書見得到主人;她喜歡制藥,因此他特地設計一間藥房,買進一個又一個的巨型藥櫃,期盼能看見她忙碌穿梭的身影。
他為她建造了這一切,卻無法確定這些設備是否有被使用的一天。當他第一天登船時,他還曾經產生錯覺,好似她就站在船上對他微笑,等他想靠近時她卻消失了,徒留滿心的悵然。
他中的毒一點也不輸給意桐,甚至比他還深,只是驕傲迫使他擺出滿不在乎的態度,冷冷的嘲弄意桐發瘋似的行為。其實,他又好到哪里去呢?他比意桐更瘋狂,也更苦澀。因為他無法像意桐一樣,恣意表現出他的痴狂,只能用游戲的外表掩飾心中同樣狂熾的期待。所以他投入造船,期待他夢想中的女主人能與他共游天下。
如今,美夢終于成真。敏兒真的站在他身邊,安靜地听他訴說造這艘船的經過,教他如何不因這突來的狂喜而激動?
唐秋纏也同樣困惑于他的激動。只見他的眼神閃閃發亮,像個孩子般說個不停,完全不像平日的任意情。
她愈來愈懷疑自己是否曾經了解過他,相處的這段日子以來,他的面貌似乎不斷在變。一會兒是極有耐心的誘惑者,用每一個眼神、每一次撫觸催促她和他一起墜入的深淵;一會兒又變成暴怒的獅子,狂吼著她的堅持,因為她自始至終不肯屈服在下,即使她已在他身下發熱、發燙,但就是不肯說出「好」這個字,而那迫使他幾乎瘋狂。
不過他還是信守承諾沒有強迫她,只是在每次誘惑失敗後氣憤的甩門離去,到甲板吹吹風,消除心中強烈的失望感,然後再來一次。
這對彼此都是一種折磨。唐秋纏也很害怕,她已經愈來愈習慣他的陪伴,他的踫觸;習慣听他平穩的呼吸聲和圈著她腰的大手,在他霸道的堅持下入睡。
愈是接近揚州,她的心就愈迷惘,她就要和他道別了嗎?從此永無見面的一日。
「冷嗎?」任意情停下他的長篇大論,月兌下外袍溫柔地為她披上,似笑非笑的看著她。
不要對我如此溫柔,那會擾亂我的心思。唐秋纏在心里狂吼,嘴上卻沉穩地答道︰「不冷。」
任意情的眼眸因她的回答而暗了下來。「是啊,不冷,你才是‘冷’的那個人。」他嘲弄的說,然後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挫敗,「有時候我懷疑你到底還懂不懂人性,有沒有正常人的。」
他指的是什麼她心里有數,卻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她知道她的堅持氣壞了他,也徹底打擊了他的自尊心。
「又是沉默,嗯?」任意情的語調跟他的表情一樣嘲諷。「你真懂得如何打擊一個男人的自尊。」
說完,他氣憤的離去,然後整整三天沒和她踫面。
唐秋纏倒樂得耳根子清靜,但也同時覺得無聊和……遺憾。一定是因為深秋的氣溫太寒的關系,她努力說服自己。
在艙房悶了三天後,她決定到船上四處探險。這艘船真的好大,艙房多得嚇人。
她一間一間的參觀,直到她來到一間令她發呆的艙房,這是……藥房!
她推門進去,一排排的巨大藥櫃全用最上等的木材制成,因為這種木材最能保持藥性,讓藥材不易發霉。
這艘船竟建有藥房,而且還這麼大,她不可思議的搖搖頭關上門離開,卻又在隔壁艙房看見更令她吃驚的東西。
全是醫書,天哪!
她興奮不已的東踫踫、西瞧瞧,一副愛不釋手的模樣。
哇!有《傷寒雜病論》、《肘後備急方》、還有《千金方》耶,這一套套的藥書她看十輩子也看不完。不過這些書到底是誰買的?
任意情!
她腦中陡地閃過這三個字,身體也跟著發燙,這些書一定都是他買的。只是他為什麼要這麼做?這些書籍通常只有學醫藥的人才會研究,一般人是不看這些的,難道……他是為了她?
她搖搖頭甩掉心中的念頭,告訴自己絕對不是她想的那樣,而後繼續她的冒險。
然後,她在另一個艙房看到任意情,他正趴在書桌前睡著了,桌上散放著紙張、卷圖。
她輕輕的推開門走近一看,攤在桌子上的是一張船只設計圖,這種船她看都沒看過。巨大的船身還帶有輪子,船艙又畫得特別深,帆也特別寬,真的是很奇怪。
正當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趴在書桌上的任意情隱約感到身邊有人,半夢半醒的喃道︰「敏兒?」
唐秋纏嚇了一跳,轉身就走,但才走了兩步,卻教任意情的大手給勾住她的腰,他略一施力,她整個人便靠在他身上。
「不要走,敏兒!」他自她身後緊緊的圈住她,將下巴靠在她頭頂上,聲音中充滿了絕望。「留在我身邊……求你。」
求她?
唐秋纏錯愕的覆上他箍住她細腰的手,眼楮一眨也不眨的望向前方。
任意情用「求」這個字,這怎麼可能?可是他真的說了,而她不知道該做何反應,只能任他將她帶回書桌前,坐上他的大腿,安靜的靠在他懷中。
「這是什麼?」她指著幾乎佔滿整個桌面的草圖問道,打破兩人間親昵的寧靜。
「船呀。」任意情溫柔地撥開她耳際的亂發,並幫她塞回耳後,教她又是一陣臉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