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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陽情事 第28頁

作者︰湍梓

但最令她感動的卻不是他的杰出,而是他的細心。一踏入掄莊她便發現,僕人早已將從洛陽運來的絲線及半成品做好妥善的分類,只等著詢問她的意見。而且不只是這樣,連幫手他也一並找齊,全是京城內屬一屬二的刺繡高手。

她當場靶動地哭了起來,那天以前她從不知道自己竟是那麼愛哭,從小到大的獨立生活使她忘了「被照顧」是什麼滋味,直到他擁她入懷的那一刻為止。

他給了她一切,甚至幫她要回繡坊,而她卻無以為報,唯有用她的忠貞、她的愛來回報他。

看著放在圓桌上的鳳冠霞被,她突然覺得好幸福。

娘,你就這一次做對!喻希柔俏皮的輕吐舌頭,月兌下外袍準備上床睡覺,但一雙大手倏地搭住她的嘴,快得讓她連喊救命的時間都沒有。

她又被擄了嗎?不會這麼倒霉吧。

「希柔,是我。」掄語劍溫柔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她頓時放下心來。

「語劍?」她不敢相信的喊道,「你來干嘛?為什麼像小偷一樣?」還捂住她的嘴巴,怪恐怖的。

「不像小偷行嗎?」論語劍苦笑出聲,「我從沒想過自己會有做采花賊的一天。」

「犯得著如此辛苦嗎?」他的表情就像被人拿走糖果的小男生樣委屈,教她忍不住失笑,「咱們明天就要拜堂,還不是一樣?」

「不一樣。」掄語劍的回答出人意料。「過去我一直以為所有禮教規範都是必要,而且合乎常理,直到現在我才知道我錯了。」而且錯得離譜。

他的話令她雙眉微挑,「願聞其詳。」

「我想你一定發現到,掄莊的僕人都十分畏懼我吧。」

「嗯。」說畏懼還太客氣,應該是害怕才對。

「我一向是個條理分明的人,而且容不下雜亂。」

想也知道。他若容得下雜亂,哪會一到繡坊就開始動手整頓?喻希柔暗忖。

「我一直堅信唯有嚴格的管理,才能維持掄莊的運作,卻從未想過這對底下的人而言是否太過于沉重。」

可是她覺得不會啊,掄莊確實是井然有序,只不過氣氛也的確顯得凝重多了。

「或許你會覺得難以置信,但你教會了我很多事。」而且是他未曾思考過的事。

「我?」喻希柔莫名其妙的指著自己,這句話應該是她說才對,怎麼反倒讓他先說了。

「就是你,或者說你的繡坊。」掄語劍執起她的柔荑,放進自己的大掌中。她的手是那麼的小,小到他僅用一個手掌就可以輕易將它們包住,可是她的獨立心又是那麼的大,大到令他佩服、汗顏。

「我不懂。」但她知道他一定會解釋。

他的確解釋了,話中的誠懇再一次讓她感動不已。

「這個世界對女性是很不公平的,男人操控整個社稷的運作,卻將所有過錯歸究于女人。你堅強、獨立,遇事從不退縮,甚至想辦法解決,光憑這點,就令人贊賞。」他輕輕的抹去她的淚水,對他而言,這些淚珠就像是珍珠般珍貴。

「你將繡坊經營得有聲有色,對待下人如同兄弟姊妹般,在繡坊;有的只是歡笑,不曾有過絲毫沉重,和掄莊大大不同。」

也是從那時候起,他開始懷疑自己的管理方式。嚴厲固然會帶來井然有序的生活,卻沒有輕松的歡顏,他也知道僕人在背後批評他太嚴格,但他從不引以為杵,一直到他到喻氏繡坊為止。

喻氏繡坊或許散漫,但氣氛融洽,有個風吹草動,大伙馬上動員起來,速度之快比起掄莊來,有過之而無不及。

不同的管理方式,效果卻相同,他曾為此感到困惑,不知道為何會這樣,直到回到掄莊後才豁然開朗。

「我了解你的意思。」她的夫君真是個聰明的人,而且懂得自省。「我管理繡坊的原則是‘心’,唯有從心出發才能獲得相同的回報。而你管理論莊的原則是‘理’,但你卻忽略了一點,道理是說不清的,你認為有理的事在別人心里感受不見得相同,這也是為什麼會有人陽奉陰違的原因。」

掄語劍再一次驚訝于她的聰慧,能娶到一位勢均力敵的妻子實在幸運。

「所以說,我們還真是天生的一對。」他摟住她的肩,輕輕的搖晃她,一同看向窗外的夜色。

「就是啊,一加一不一定非得等于二不可,你一半理加上我一半心,一切就完美無缺了。」這是小凝的算數理論,在即將成婚的前夕,她不禁更加懷念洛陽。而掄語劍照例又看穿了她的心事。

「等我們成親之後,立刻趕回洛陽重整繡坊。」她臉上的落寞教他心疼不已。

「真的?」喻希柔不敢置信的看著他,她一直以為他只是說說而已。

「我幾時騙過你了?」掄語劍輕捏她的鼻尖,「我知道繡坊對你的意義,所以不會任其荒廢,更不會讓大伙沒飯可吃。」他知道她最掛念的便是其他人的生計。

她好感動,雙手摟住他的腰,將臉埋在他胸前,「要是我想住在洛陽呢?」他的眼神說明了那是不可能的事,她只好退一步,「要是我想偶爾回去照料一下繡坊,那怎麼辦?你會不會答應?」

掄語劍伸手抱住心愛的女人,認命的說︰「那我只好跟著你長安、洛陽的跑來跑去,誰教我要愛上這麼一個富有責任心的女人呢?」

她好高興!打算趁著這難得的機會再得寸進尺一下。

「那你能不能再答應我一件事?」她的眼神閃閃發亮,仿佛一只被關了很久的小貓,正等待主人帶它出游。

「什麼事?」掄語劍提高警覺的問,這小妮子的眼神不太對勁。

「擄走我!現在!」她快被這窒人的氣氛壓得喘不過氣來。

掄語劍不禁笑了。二話不說一把抱起她,施展輕功躍出窗外。

兩個明天一早便要拜堂的未婚夫妻,竟趁著花好月圓之際,連袂逃家快活了一整夜,也算是一絕。

掄家是京城第一首富,婚禮的排場自然是不會太小,只見來來往往的賓客絡繹不絕,送禮的、觀禮的,再加上思珞、逸亭和大刀三人的吆喝聲,整個掄莊上下熱鬧成一團。沒多久,成王府的大公子、二公子和其媳婦也一塊抵達,更是為婚禮增添了不少光彩。

沒見過女圭女圭型美女的思珞,當場就拜倒在掄語蘭裙下,一個勁的追著她跑,惹得李少允醋勁大發,也追在後面捉人,身後還跟了個勸架的吳麗清。唯一還稱得上冷靜的是手執把扇的李少儒,站在一旁看著他們胡鬧,不住地搖著頭。

好不容易等到吉時,新郎官終于出現,等他就定位之後,頭戴鳳冠的新娘也跟著出現。

接著拜過了天地,拜過了高堂,只等夫妻交拜之後便可送入洞房,這原本是令人興奮、尖叫的時刻,卻在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和震天高喊之下化為寂靜。

「等等!」來人身材瘦弱而單薄,一副看起來隨時會倒下的樣子。

「你們不能拜堂。」江玄明邊說邊自袖袋中掏出一張紙片,「希柔和我有婚約,是我未過門的妻子。」

他的話立刻引來滿屋子賓客的嘩然,但見偌大的大廳中鬧成一片。這當然不能怪他們,誰要這演出比戲棚子的戲碼還精采。

「安靜!」掄語劍冰冷的語氣和目光果真讓大伙住了口。

掄語劍的嚴肅是出了名的,誰也沒膽敢挑釁他。

「你憑什麼說希柔和你有婚約?」莫非指月復為婚還能鬧雙胞不成?

「憑這張紙!」江玄明將載有指婚事實的婚約書交給掄語劍,上頭有喻老爺的筆跡。「這是我前些日子才發現到的婚書。原來喻伯父早已將希柔許配給我,從小就和家父指月復為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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