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要我?」不是斗氣,也不是玩樂,而是真的想要她。
「笨蛋!誰會要你?!」他像被人燙著般的一把推開她。
「你明明要的。」她好開心,他是真的在乎她。
「你多疑了。」少儒不但感到難堪,一股悶氣更是直沖腦門,他只想快點離開這里,離開這個擾亂他心思的絕艷女子。他看著麗清那一雙有如晨霧的眼楮,在她的眼眸里反映出迷惘多情的自己。他被這個全然陌生的自己嚇了一跳,倏然明白自己已成了眼前妖孽的俘虜。
他感到一陣驚慌,只想火速的離開麗清冷靜一下。
「你要走了?」麗清難以克制那種失落的感覺。
「回房睡覺。」通常他不會搭理一介女子的問話。完了!他是真的陷進去了。
「你不是說要陪我──」
「嗦!」少儒的意志幾乎要被她那可憐兮兮的語調融化。
「尹律楓會來喲!」為了阻止他的離去,只好對不起朋友了。
少儒窮凶惡極的瞪了她一眼,隨即用力的甩上房門。
※※※
她嫁的是什麼怪物?麗清愁眉苦臉的坐在大廳里嘆息。除了尹律楓拜訪她的那一天,他表現得像個丈夫以外,這十幾天來,他又恢復成以往那副死樣子,仿佛打從心底否定她這個人。無論她如何刺激他、惹怒他,他就是有辦法保持微笑,相應不理。十足的「狐狸」模樣,其不愧是「玉狐」,可見這個封號的的確確是他自個兒掙來的,不是搶來的。
提到「搶」這個字,有誰能比襲人哥更清楚它該怎麼寫?只要是提到「清靈寨」,益州一帶的百姓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這幫搶匪以凶狠著稱,傳說中殺人不眨眼,什麼都搶,唯獨不搶女人。據說是因為現今的大當家嫌女人嗦,搶回來不好處理,干脆省了這麻煩。因此,舉凡在益州一帶踫上土匪,且攜有家小的,莫不盼望遇上的是「清靈寨」,而非其他山寨,至少錢財被搶光了,還留有老婆小孩在。
而傳說中令人聞之喪膽、霸道無情的「清靈寨」大當家,就是麗清口中的襲人哥。在她的看法里,要說襲人哥「霸道」,那答案非常肯定,但要說他「無情」,她可要舉起雙手大喊「反對」。
原因無它,就是他救了她。一個真正冷酷無情的男人不會去收留一個滿身是血的小孩,更不會去供養一個上了年紀的老人。當年,他們自「吳將軍府」那場慘絕人寰的大屠殺逃出來時,所踫上的第一個人,就是眼神冷酷的襲人哥,以及站在他背後的那一票兄弟。所幸他們並未如外表那般駭人,反倒是十分同情他們的處境並加以收留。也因此麗清才能練就一身不凡的本領,因為「清靈寨」里到處臥虎藏龍,全住些退休的武林高手及其弟子兵,各家門派都有,看得自小苞隨在將軍父親身旁習武的麗清,也不禁大感折服。
益州一帶的百姓總覺得莫名其妙,百思不解,為什麼明明是個土匪窩,還取一個風雅之至的名字──「清靈寨」?難不成搶人這勾當真是又清高又靈秀?真想不通他們大當家到底在想什麼?
那是因為已過世的老當家有著異于常人的幽默感。除了將山寨取了一個山明水秀的雅名,他還將寨里的四位長老全改了名字,分別是「天佑」、「吾朝」、「永保」、「太平」。他的苦心沒有白費。當今的皇上果真是個英君,若大唐往後的每位君主都能同他一般愛民,那永保大唐基業之千秋萬世,亦指日可待。不過,大唐的百姓是否能有如此的福分,誰也不敢保證。只是這老當家怪異的行徑令人感到懷疑,他這顆如此「愛國」的心,好像跟他的行徑有點串不起來?
現今的大當家在益州一帶是個家喻戶曉的人物。傳說他武功之高,已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甚至還有不少人繪聲繪影,他從不走路,直接用飛的。更有人訛傳,他根本不須露面,就能以內力將遠在百里之外的敵人擊斃。這些當然是假的,麗清愈想愈好笑。襲人哥的武功很好是鐵一般的事實,但若想達到傳說中的境界,恐怕得練到死為止。哪來那麼多的穿鑿附會?還不都是那些吃飽飯沒事干,跑到山中探險被搶的公子哥兒傳出來的謠言。起初,打那些公子哥兒幾拳,他們便說成骨頭被拆得一根不剩。後來呢?大伙兒決定索性讓謠言更夸大,幾拳外加幾腳,踹得那些公子哥兒全部發誓,他們踫上了一群慘無人道的搶匪,打得他們吐血殘廢,血流成河。帶頭的襲人哥更是被描繪成吃人不吐骨頭的混世魔王。就這樣,一切莫須有的罪名全落在他一個人身上。他倒也看得開,甚至樂得很,大笑的說,不有點惡名怎麼對得起山賊這稱呼?這是最起碼的職業道德。
而今,這些真性情的弟兄即將來到京城與她會面。根據襲人哥差來的消息,他們是走劍南道,再經山南西道直奔京城,邊走邊搶,好不愜意。「太平」長老還在信中附注︰小娃兒,太平爺爺給你搶了一個漂亮的玉鐲子,顏色很透徹,跟你隨身帶著的玉佩很相配。多麼棒的老爺爺啊!麗清在心中默默的感謝著。她喜歡少儒這個陰陽怪氣的美男子,在山寨里早已是個公開的秘密。甚至有不少弟兄,每每賴著她,死跟到京城偷看她暗戀的對象到底是啥貨色,竟有辦法教麗清忽略大當家絕無僅有的英俊面容,唯獨鐘情于他。
「我說泯清,」為了她的安全,寨里的兄弟只要一出山全用她的化名叫她。那些記性不好的弟兄,早早就讓襲人哥那一道冷冽的眼神給嚇得猛敲頭顱,死命的背。說話的是從小苞在她後跑的逸亭,也是追她最勤的人。「你的眼光也未免太奇怪了吧?」他當真是百思不解。
「我的眼光哪兒不對了?」此刻她和逸亭正杵在一家布莊的牆壁邊排排站,偷窺正在對面紙墨店里買筆的少儒。
「大大的不對。」逸亭據實以告。「放著襲人哥那大帥哥不理,卻喜歡對面那個不男不女的家伙,這還有天理嗎?」就算是麗清不喜歡自己,也沒有理由將她外銷給別人,肥水不落外人田嘛!
「住嘴,這外號只有我能叫。」麗清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大有一拳打昏他之勢。
「不叫就不叫。」戀愛中的女人最不可理喻,逸亭只好投降。
「如果說是大當家那張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俊臉不對你的胃口,也還有二當家,怎麼也輪不到對面那個不男不女的。」他的話愈說愈小聲,麗清的瞪視幾乎要將他瞪穿。
沒錯,「清靈寨」里除了襲人哥之外,還有一個同樣英俊非凡的秋飛哥。但他們跟她除了兄妹之情以外就沒別的,怎麼逸亭這顆死腦袋,硬是轉不過來?她忍住揍他的沖動,任由他嘮叨。
「秋飛哥啊!人好心好一切都好,他……」
那幅想來遙遠、其實就在不久前的溫馨畫面,停駐在她心頭,久久不能散去。她勾起一抹甜蜜的笑容,心里想著,其可惜秋飛哥此番不克前來,他被賦予看守山寨的責任,否則此次的相會必定很熱鬧。
語蘭蹦蹦跳跳的跳進大廳,一眼就瞧見麗清嘴角揚起的淺笑以及沉思的面容。哇!這表情很可疑哦,莫非……嘿、嘿、嘿,她和那只「貓眼狐狸」已經圓房了?她帶著猜測的表情,不懷好意的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