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依舊燦爛溫暖,密密地灑在範綠綠的身上,但她卻始終感覺不到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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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光瀲灩,潑灑在一騎輕盈如飛的單車,及騎著單車的少年身上。
車輪快轉,轉出了校門,轉上了柏油路,最後轉進了一條綠油油的森林小道。
單車上的少年,十四歲的藍韶安迎風速行,那遮掩不住的絢爛迷人的青春全寫在臉上。
柄中階段其實是一個有些尷尬的年齡,才剛告別了小學時代的青澀愚駿,但說到了要成熟洗練?嘿嘿!對不起,那可還早得很呢!
再加上這個時期正是生理變化最明顯的過渡期,功課壓力又大,能像他這個樣天天掛了張陽光笑臉的人,實在不多。
他自知運氣不錯,一來天資聰穎又好學,再多的功課也不怕,二來山區的學校競爭壓力要比都市的小孩小得多了。
最後一點——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小聲笑變成了仰天狂笑。
失態了,對不起!但是沒辦法,因為他一想到了就會忍不住要笑,國中的生活很快樂還有很重要的一點,就是他的生活里,少了一個小學時代的「天敵」。
柄小畢業後,「飯粒粒」被她母親送進山下一所教會辦的完全中學,听說這間學校只收女生,就是那種被戲稱為「尼姑庵」的女子學校,和他再也不會有交集了,除非……除非他去當女生,哈哈,哈哈哈,這個笑話真是好笑。
真好!真好!真的不是普通的好,但是……
陽光笑臉略略收小了。
雖說那三年的「刀光劍影」歲月是驚心動魄了點,但是換個角度想,它也同樣是精彩刺激及難以預料的。
那時候的他甚至一想到「上學」這兩個字,腎上腺素就會快速分泌,全身的細胞都會立刻進入備戰狀態。
為什麼那麼愛去招惹她?
其實他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寧可看到她一見了他就眼神戒備,面色緊繃,也不要見到她像對其他的男生一樣,把他當成了空氣視而不見。
這是不是就叫做——犯賤討打?
呃,這個問題尚有待研究,不過幸好那根「眼中釘」已經不會再在他眼前晃了,所以這個問題也就沒有再去探究的需要了,對不?
對……哦!不!
戛然一響,藍韶安停下單車,真是見鬼了!他著實不敢置信。
他已經幾百年沒去想過那個「飯粒粒」了,卻偏偏在今天,先是好死不死地想到她,接著又是……看見?
那應該是她沒錯吧,即便此時那抹縮蹲在樹下的身影是瘦弱縴細顯得無助,是不帶半點惡火的,但因兩人對立多年,他的「辨敵系統」早已能自動感應出她的存在,是以他非常篤定那就是她,「灰屋小鮑主」——範家綠綠是也。
藍韶安將車子架起來,好奇走過去,卻得到了一個更震撼的訊息——
她好像……在哭。
是真的……在哭。
嚇死人了,那只非洲原裝進口的母老虎,那個比男生還要粗勇、還要耐打、還要拳頭硬邦邦的小學同學「飯粒粒」會哭?是不是天要下紅雨了?
「你怎麼了?」
再也忍不住,藍韶安蹲在將臉伏在膝頭上,雙肩微抽的女生面前好奇的問。
听見聲音,範綠綠抬眸,見著「宿敵」的她難得沒有立即發飆,想是難過的感覺早已超越了一切,沒有時間,也沒有精力再去和人對抗了。
沒理他,她只是繼續埋著頭哭,直到禁不起他的催問,進然發火。
「你別管我啦!」
「你被人欺負了喔?」
真是老天有眼,明察秋毫,惡馬自有惡人騎!哇勒哈哈哈!好爽!
咳咳!他踹開自己暗爽的壞心眼,擠出了一臉關懷,「是學校里的人嗎?是老師?是同學?是修女舍監?還是……」
「我都叫你別管我了!」
她再次抬頭輕吼,即便有心想吼得像頭小母獅,但那還懸著眼淚的小臉蛋及微哽的嗓音,實是難生太大的火力。
好玩好玩,小母獅變小貓咪了?那還不快乘機打落水「貓咪」?邊想邊動作,藍韶安拍拍往地上坐下,更舍不得走了。
「你跟我說清楚原因,然後我就不管你。」
因為我還得趕著去向那個能惹得你哭成這樣的家伙拜師學藝,厲害厲害!
「你擺明著想討打是嗎?」範綠綠嘶聲恨吼。
「別這麼說嘛!好歹我們是小學同學……」兼仇人。「如果真的有人敢欺負你,我總得幫你出口氣。」說錯了,是對方幫他出了口氣。
「沒人敢欺負我,那個欺負我的是……」範綠綠抬頭望天,咬牙切齒,「是老天!」
「老天?!」他陪著她抬頭認真仰望,「這老小子的膽子可真不小,要不要我幫你去請耶穌來教訓它?」
她淒楚著紅通通的眸子和鼻頭瞪他,「這個笑話一點也不好笑。」
「本來就不好笑,因為我是很認真在說的,你願意跟我說說,‘它’到底是怎麼樣欺負你的嗎?」用打雷還是用閃電?
問歸問,但他並沒把握她真的會說,果然見她垂下眸,將螓首埋進雙膝之間,在過了好久好久,久到他都要睡著的時候,沒想到她居然說了。
「它可恨,它欠揍,它太不公平,它讓我……讓我當女生。」
藍韶安本想失控大笑,卻拚了命的強壓下來,敵人難得卸去心防和他說些「真心話」,他如果真的笑了,將來可就沒機會再去挖出她的弱點了。
「呃,有關于這件事情,你應該不是直到今天才知道的吧?」別告訴我,你尿尿時都是用站著的。
「但在今天之前,我至少還可以抱著一絲希望。」至少還能去求聖誕老人。
「那麼在今天……」他不懂了,「究竟是什麼事情,竟會讓你連一絲的希望都沒了?」
「我的‘好朋友’來了。」一把好絕望好絕望的傷心嗓音,由那膝間傳出。
「好朋友?!」他還是不懂,「這和老天又有什麼關系了?」
「你是豬嗎?」一張憤怒的小臉霍地抬高,怒瞪著他,「好朋友就是大姨媽!就是生理期開始!就是月經來潮!就是我必須開始使用衛生棉的意思!就是我再也不能夠騙自己,說或許有變成男生的可能了!」
好……好詳細的解釋說明,詳細到連藍韶安這樣平日自認臉皮厚厚的男生都要臉紅了。
還有,這女生有病呀?什麼叫騙自己會有變成男生的可能?又不是天方夜譚的說!
「你那麼大聲干什麼?」
回神之後,他立刻回吼了過去。
「我又不是沒上過健康教育,怎麼會不知道生理期?我還知道這個時候的女生脾氣特別壞、性格特別差。」
他上下掃睨她的眼神寫著——就是像你現在這個樣。
「怎麼樣怎麼樣?我就是脾氣壞,我就是性格差,誰讓你理我了?快滾哪!」她再吼。
「你叫我滾我就滾,那我不是做人太沒原則了?」他吼了回去。
「你不滾留在這里做什麼?」她再吼。
「我不滾是因為我是童子軍,要奉行日行一善。說吧,你現在需要什麼?」他一字一字地繼續吼著,「要我幫你去買衛、生、棉嗎?說!要什麼牌子的?」邊吼他邊臉紅了。
「不用你的雞婆!我學姐已經給我,也教會我怎麼用了。」
因著她打小性格比任何人都沉穩冷靜,是以姐姐們總當這種「小事」不用刻意教,事情遇到了就會知道,卻不知她的所有沉穩在發生了這種「天降噩耗」時早已整個粉碎掉,不知所措到瀕臨瘋掉,要不她也不會容許自己在這個「世仇」面前掉淚示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