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子上那些造型互異,色彩繽紛的瓶瓶罐罐都被仔細的分門別類,依著時序及溫度做上紀錄。
莊馨愛花,喜歡香水,她不斷調配研發喜愛的香氣,像是在那只天鵝長頸狀的紫色雕花玻璃瓶里,就是即將完成的最新試驗品。
為了這精心杰作,莊馨在室內裝設計算機,將那二十三種花名成分、三十七種步驟時間、溫度、厘米數、濕度都一一詳載起來。
這是她預計在三個月後結婚三十五周年那天,搽在身上,連同她自己,送給她最心愛的男人。
為了研發出這精心杰作,她意外調配出了種會讓人亢奮的動情激素,這種激素用在植物上會讓它們快速成長,用在動物上,則有著絕佳催情的效果,比威爾剛還要強勁有力。
花房及實驗室均未上鎖,這里是伊莊,除非是瞎了眼的小偷才敢進來,只可惜花房主人漏算了一只狂怒中的獅子。
一女一男一前一後沖進綠意盎然的玻璃花房,在這偌大的花房里,身形縴巧的紫緹左鑽右躲,而那緊追不舍的獸男,則是綁手綁腳、左支右絀,方才在草地、在林子里的矯健迅猛,到了這走道狹隘的方寸之地,已無用武之地。
明明瞥見她從迷迭花架後探出賊頭,他獅吼一聲撲了過去,她卻早從另一端的燻衣草架鑽出小臉壞笑吐舌;明明瞧見她的小屁屁了,一掌揮去,卻是捉到一盆刺得他獅掌通紅的仙人掌!
獅子追紅了眼,獅子追惱了性,在他一次又一次的撲捉失敗後,那原是井井有條的美麗花房已遭到了世界大戰級的破壞。
花謝花飛飛滿天,紅絹香斷有誰憐?
花尸滿地、殘瓦飛天,在追逐間,他甚至還觸動了灑水器,泥上和水漬讓走道變得濕滑,也讓他的追捕更添了變數,有幾回他就要逮到她了,卻讓她像只小泥鰍似地滑出了手,再度鑽進花架底。
惱吼不絕,這頭獅子向來就有著最最火爆的脾氣,這會兒,獅眼赤紅,大有若逮著了小老鼠,非得一爪撕裂生吞入肚的態勢。
花房一片狼藉,紫緹無路可退,咬咬唇,她掀開珠簾鑽進實驗室里。
她躲到桌下,他伸掌探來,瓶瓶罐罐、量杯蒸餾器登時跌碎滿地,異香四散。
她鑽到另一頭,砰地巨響,計算機瞬間成了破銅爛鐵。
紫緹抬頭瞥見獸男臉上似火山爆發的表情,腦海中浮現她被一拳打死,扔進方才已經挖好的土坑里的場景。
她不能死!為了老爸和老妹,她絕對不能死!
一雙大眼溜了一圈,她想趁獸男沒看見時溜回花房,卻沒想到她才鑽出桌底,就被他給縱身撲倒,她再度無能為力的讓那獸男用強而有力的四肢,將她整個人釘在地上。
好……好熟悉的面對面方式。
她在同一夜里讓他這樣給壓了兩回,該死!她……嗯,她又想上廁所了。
她深知上回尚有一線生機,但這回肯定只有死路一條,這頭猛獅紅著眼、噴吐著氣,看得出來已經全然失控了。
他真的會一口咬死她!
而她……能不能在他咬死她之前,嗯……卑微地要求先上個廁所?
一半是害怕、一半是生氣,紫緹在獸男身下掙動起來,獸男則是死箝著她不放,開玩笑,這只老鼠難捉得要命,怎能松?
他們的掙動撞到一旁的桌子,一只天鵝長頸狀的紫色雕花玻璃瓶,砰地一聲直直砸落在男人的頭頂。
玻璃瓶碎裂,里頭的香精灑了兩人一身,登時那香味彌漫在兩人之間。
那香味,神秘中帶著驚人的野性呼喚,優雅中煽惑著的曖昧調情,能夠輕而易舉地勾出生物體內,那潛藏著的賀爾蒙激素,更何況他們因著方才的激烈追逐戰早已血液奔騰,更是將那香精的效力,提高了好幾倍。
男人赫然停止動作,他困惑著僵硬的眼神,揪緊的濃眉像是突然發現到這個「惡靈古堡」殭尸,是個女的,是個雌性動物。
紫緹也僵住了,因為她突然感受到男人圍在腰上的大毛巾早在追逐間掉落,而這會兒,他的寶貝正雄赳赳、氣昂昂地向她舉槍挺進。
他壓得她很不舒服,但在那香味的影響下,那一陣陣的不舒服漸漸變了質,它升華成了某種詭異企盼著的焦慮,她只覺得那管「大炮」沒有初時那樣壓得她很不舒服。
她在等什麼?
他在想什麼?
她不知道,他也不知道,他們只知道方才那種非置對方于死地的情緒,莫名其妙在瞬間消失無蹤。
他努力拾回怒氣,獅瞳恨恨地瞪大,他低下頭努力喚起想一口咬斷她細女敕脖子的沖動,而不是……不是將注意力放在她那兩片艷紅的女敕唇,更不是她那訝然半張的嘴里,泛著蜜香的小舌頭……
他是要咬她的,而不是要吻她的……
他是要咬她的,而不是要吻她的……
他低下頭,她無力抗拒……
可他已來不及做任何動作了。
啪地一聲,花房里百燈齊放,亮如白晝,讓他們兩人睜不開眼楮,接著他听到來自母親莊馨心疼的低喘,和老四伊豹的調侃訕笑--
「嗨,三哥,玩玩可以,但你不覺得這種玩法有點……太過驚天動地?」
第二章
沒人相信伊獅是清白的。
沒人相信他連她叫什麼都不知道,沒人相信她是他逮住的潛入小賊,沒人相信他對她,真的沒有一絲半點侵犯的意圖。
當他在花房里發狂地追逐紫緹時,誤觸了警鈴,只是他追瘋了,什麼都沒听到。
所以,此時除了莊馨和伊豹外,透明的玻璃花房外,擠滿了伊莊上下僕役、園丁,以及住在莊園里的煞道盟兄弟。
他們都不相信他,因為他們都張大眼楮看見他用著他的「槍桿」緊抵著那個可憐無辜、全身髒污,像是剛從地獄里爬出,又像是即將祭獸的少女。
伊獅的隨從賀勻面無表情的走出人群,向主子遞去一條大毛巾。
只見伊獅怒吼一聲出手打落,他又沒有做錯事情,為什麼每個人都用這種責難的眼神瞅著他?
他又干嘛要像做錯事一樣蓋毛巾?
他在家里赤身是招誰惹誰了?
「還不遮好?」
伊罡駕到,沉吼一聲,每個人只覺得耳朵里轟隆隆生疼,即使已步入中年,但這黑道之神的吼音絕不輸給幾個兒子。
「這樣子成何體統?不穿衣服,你當家里是天體營哪!」
所有人里只有伊豹敢對這句話大笑出聲,其它的僕人及幫中兄弟個個低頭緊咬著唇,即使是嘴角狂抽也不敢笑出聲音。
拜托!那是獅子耶,敢笑?改天連怎麼被咬死的都不知道。
伊罡向來是不插手管家中事的,這一回是因為心愛的老婆哭了,哭得梨花帶雨,哭得他心疼得半死。
「獅,這回你玩得太過分了,我從沒干涉過你們這些孩子談情說愛,但玩到你媽的寶貝花房里,還想霸王硬上弓,你是不是活膩了?」
「是呀,三哥。」伊豹樂得落井下石,壞笑著由父親身後采出頭,嘖嘖稱奇,「惦惦吃三碗公,你還真是真人不露相呢!」
「我沒有!」伊獅受到冤枉,大聲嘶吼否認。
「沒有?」伊罡冷哼一聲,「還沒有?鐵證如山,人人可見,你還想狡辯?」
一听到「鐵證如山」四個字,莊馨在丈夫懷里哭得更厲害了。
嗚嗚嗚……那本是她要拿來送給丈夫的神秘禮物,這會兒不但讓兒子「捷足先登」,又毀了她的配方紀錄,此外,這麼多人在看,她又怎能說出兒子的「鐵證如山」,其實……嗯嗯,是和她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