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公園,伊豹替她向老婦人買了雛菊,轉過街角,他幫她將花送給了瞎眼提琴手並扔下了銅板。
「你怎麼知道……」她的藍眸里是深深的訝異。
「小美人兒!」他勾起唇辦懶懶一笑,「信我,我比你所以為的還要了解你。」
依莎貝爾緋紅了小臉,急急調開視線,她不該被這麼一句有些兒曖昧的話給影響的。
他只是在開玩笑;他只是在玩游戲;他只是說慣了這樣的話,她嗅得出,他身上有股情場浪子的不羈味道,他不是真心的。
不管他有多麼了解她,她卻是一點兒也不了解他的,只知道他是為了保護她而來。
「我想回家了。」
她向他伸手想索大提琴,卻被拒絕了。
「不行!」伊豹仍是笑容可親,任何人在面對這樣熱情且無害的笑容時,真的是很難發火的。
「為什麼?」
「因為我餓了。」他又笑,事實上是因為他派到她房里裝設竊听器及防御系統的人,還沒竣工。
「不介意請你的救命恩人飽餐一頓吧?」
在她還來不及表示任何意見前,他已招手攔了部Taxi,再回身將她的大提琴塞進前座,至于他自己和她則是坐進了後座。
「CharingCrossPier,Victoria!」他熟練的向計程車司機扔了吩咐。
「你要上哪兒去?」依莎貝爾微驚。
他想了想,一本正經,「Batteaux!」
她大概也猜得到他會選擇上那兒去多半是為著到「Batteaux」餐廳,她會問是因為那不單是一家餐廳,同時也是一艘郵輪,晚上七點十分上船,八點開航,郵輪將沿著泰晤士河迎著河風徐徐前進,可以一邊欣賞河兩岸的夜景,一邊享用晚餐,然後于十一點三十分回航。
沿岸風景浪漫旖旎,向來為談情族之戀愛寶境,但她連和杰森都不曾去過,現在卻要跟個認識不到一個小時的男人去Batteaux。
「你嫌太貴了嗎?」
伊豹彎下嘴角,聲音听來有些可憐,像是餓了好幾輩子。
她趕緊搖頭,雖然那兒的晚餐一人份就要五十四英磅,但這並不是重點。
「那麼,你是覺得和個沒有爵士勛位的人一塊兒用餐,很不體面?」這會兒,他的聲音則是顯得卑微渺小了。
听到這種話,依莎貝爾除了拚命搖頭外,還能怎地?
但當她回過神來發現他只是在捉弄她時,兩人早已隨著人潮登上了郵輪。
上船後的第一件事,當然是得趕快打電話通知家人,說她不能回去吃晚飯了。
「媽咪,我是小莎。」
「小莎,你在哪里?你沒事吧?是不是在擔心婚禮的事?」
海默太太在電話那頭扯高嗓門喚著女兒小名,對女兒難得打破慣例在這種時間還流連在外有掩不住的訝異。
女兒不會是患了婚前焦慮癥吧?
「沒事的啦!媽咪。」
「我很好,只是……只是……嗯,遇見了個老同學,我們聊得很開心。她不想將遇襲的事說出,白白讓父母多操一份心。
哦!對不起,上帝,她撒了謊。
「你的老同學?是女的吧?」為人母者總有著特別敏銳的嗅覺,嗅出了女兒的不太對勁。
依莎貝爾臊紅了臉,只能拚命嗯嗯作聲。
她明白媽咪的暗示,無論是海默家族或是威廉斯家族,都承受不起在此時的任何緋聞,她很想跟媽咪說事情絕非她所想像的那個樣,豹的出現只是為了保住她的小命,但她解釋不了,也不知從何解釋起,所以她只能沉默。
謊言就是這麼回事,當說了第一個之後,就必須說第二個、第三個以掩飾第一個謊言的存在。
「好了,我知道了,記得要早點兒回來。」海默太太總算肯饒了她,「哦!對了,別忘了明天讓杰森早點兒陪你到‘莎拉夫人’那兒去試禮服。」
依莎貝爾再輕嗯了一聲才掛上電話。
一轉過頭,她才看見伊豹正笑吟吟的環胸倚牆站在她身後,想到她剛剛和媽咪扯的謊,一不小心又紅了臉。
「小莎?」
他輕輕喚她,那低柔磁性的嗓音就像是有人握了把沙子輕輕倒進她耳里,令她汗毛豎起,卻不是為了恐懼。
她面紅耳赤、心跳加速,想起小時候有一回撞見父母親在度假小屋里親熱溫存卻忘了關門的往事。
那種汗毛直豎的感覺,是帶著種禁忌的罪惡感及無法被承認的快感的。
伊豹走近她,順手把玩起她一撮紅色鬈發並送近鼻端輕嗅,之後再拿去搔她臉頰。
他的逼近讓依莎貝爾心跳如擂,他洞悉一切的壞笑讓她無地自容,她下意識想逃,卻發現無路可退,這渡輪說大不大,可說小也不小,她又能逃到哪里去?
貓兒戲鼠,肯定是這男人最愛玩的游戲!
「別喊我小莎!」不願承認受他影響,她只能改從別的地方挑毛病。
「為什麼?」他很有禮貌的問。
「因為那是我的家人或是好朋友才可以這麼喊的。」
「我是呀!」他扯高了弧形的惡魔笑容,「你忘了我是你的老同學了嗎?小莎同學。」
將軍!
依莎貝爾無奈的發現被自己的謊言逼成了死棋,雖是不太開心,卻又扳不回頹勢,她索性選擇少說話少犯錯的方式和他相處。
「要我說呢!依莎貝爾這名字雖是既典雅又秀氣,但若牽涉到情人之間的耳語,還是叫小莎比較方便。」
被伊豹牽著走回座位的依莎貝爾,只能用另一只手遮耳朵。
什麼情人問的耳語呀?他一定要這麼亂說話讓別人听了誤會嗎?
他們根本什麼關系都沒的,好嗎?
回到座位不久,郵輪啟航,河面上繁星點點,泰晤士河波光粼粼,每張桌子上都點了蠟燭,燭光幢幢,人在燭影里搖,船在夜色里晃,一切的一切,夢幻得好不真實。
接著伊豹懶懶彈指,喚了個船上吉他手過來為他們唱歌。
「有特別指定的歌曲嗎?」眼見生意上門,年輕的吉他手笑嘻嘻問。
「沒有!」伊豹笑笑聳肩。
會有才怪!
依莎貝爾將不安的美眸轉至河面。
如果她告訴別人,她和這個男人今天只是第一次見面,想必沒什麼人會信吧!
「HaveItoldyoulately!可以嗎?」吉他手熱笑著再問。
基于職業上的需要,他當然希望眼前的是一對情侶,尤其熱戀中的最佳,因為此時的男人是最大方的,而若是一對情侶,那麼還會有別的歌比這首更適合的嗎?
依莎貝爾剛想轉頭解釋,卻見伊豹頷首欣然同意。
這是不對的!
她用藍眸瞪視伊豹,他誤會了!
誤不誤會重要嗎?
伊豹挑挑眉,用淘氣的眼神反問她。
莫非他也是你的老同學之一?和你日後相見有期?而若是後會無期,誤不誤會重要嗎?又何必吝嗇賞人一口飯吃呢?
她咬咬唇,乖乖鎖了聲音。這男人實在太了解她了,他料準她絕不會在人前失態,更不會去干擾了人家的生計。
她的心軟,始終是她的死穴之一。
伴著弦音輕揚,低沉男音在泰晤士河上飄拂。
HaveItoldyoulatelythatIloveyou?
(我最近有沒有告訴過我愛你?)
HaveItoldyouthere\'snooneelseaboveyou?
(我曾否告訴過沒有人能比得上你?)
Youfillmyheartwithgladnes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