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媛媛聞豈,手掌更加緊握住玉鈴鐺,她回頭看了眼江君,他鼓勵的表情稍稍穩定她慌亂的心。
她將緊閉的手掌媛緩緩到他面前,「這串東西,我打小就掛在身上了。」
縴細的手指像花瓣般綻放開來,一只精巧的玉鈴鐺在她的手心上閃著光芒。
「天!」這是什麼樣的奇跡啊!秦穆觀情難自禁地用手包住她的手掌,神情熱切。
玉鈴擋因為震動而發出數聲清脆的聲響,江君擰起眉,向後退了一步。
「你真的是媛媛!」秦穆觀放松眉頭,優雅的唇線在瞬間上揚。他仔細地看著她,發熱的大掌不許她的手有退縮的空間。
「我是朱媛媛。」她呆呆地仰望著他,絲毫未發覺兩人的距離愈靠愈近。
敝了,她又沒喝酒,為什麼頭這麼暈?
「昨天在客棧時,你為什麼不告訴我?」秦穆觀不解地問。
她吐吐舌尖,「我嚇到了。」憶起當時的驚嚇,她舉起手拍了拍胸口。
「快和我進去吧!媛媛,」他微低下頭對著她低語,「娘整整惦著你十年了,這十年來你在外頭受苦了,以後……」他以額輕觸了下她的額,男性灼熱的氣息拂動了她的劉海,「我再不會讓你受到委屈了。」
朱媛媛微張著唇,心慌意亂地別開眼,安靜地任由秦穆觀領著她,走入那扇朱紅大門中。
「我不許他再挑三揀四了,都二十三歲了,別人早已兒女成群,他一個七尺男兒卻還是不願娶妻。這長安城多少名門閨秀想嫁給他,他連正眼也不瞧她們一眼。」秦豪雷氣呼呼地一拍桌子,半花白的發下有張略顯發福的臉。
和兒子秦穆觀不同,他向來沒什麼好修養。
「老爺,別氣成這樣。像穆觀這樣的商業俊才,又生了那樣的好本貌,當然會挑剔一些。」周錫紅拍拍丈夫的背。她梳了個百合發,金玉首飾戴滿一身。「秦家的列祖列宗該感謝姐姐,生了一個好兒子,整天致力于事業,努力到遲遲不婚喲!」
周錫紅睨了紀素琴一眼,刻意挖苦她。
「老爺,觀兒向來眼高于頂,近來又忙著西北旅邸的生意,他有沒有空,你是最清楚不過了。他若有空,你也不會有閑帶著錫紅妹子到南方游湖了。」秦大夫人紀素琴喝了口茶,上好的衣料衫出她一身的氣質不凡。不須太多的首飾烘托,自然散發出當家主母的氣勢。
「你自個兒不愛到江南,說是怕舟車勞頓,怎麼這會兒倒怨起我了。」秦豪雷陪著笑臉。
素琴一直是個好妻子,十年前,他接錫紅入門,也是她默許的。可惜錫紅十年來沒生下個一子半女的,觀兒依然是秦家的獨子。
「姐姐,我和老爺不也管理了長安這幾間青龍酒肆嗎?穆觀不娶,是他眼界高。否則一回家就有妻子打理生活瑣事,豈不快活?話又說回來,姐姐把家打理得這麼好,穆觀哪需要什麼賢內助嘛!」周錫紅言下之意,是埋怨紀素琴把家中大權一把捉。
「觀兒娶了妻,我自然會讓媳婦擔起責任。」紀素琴喝了口茶,繼續說︰「希望觀兒能娶到一個善管家的好媳婦。秦家產業大是大,不過如果每個人都虧敗幾間青龍酒肆,秦家遲早會完蛋的!」
紀素琴瞄了丈夫一眼,青龍酒肆已經連著虧損五年了。
周錫紅涂了脂粉的臉,扭曲了一下,連忙轉移話題說︰「老爺,心瑜要來看看你,不知道你歡不歡迎?」
秦穆觀是她未來的希望,她不和紀素琴這個老女人斗。她的干女兒何心瑜若能嫁給秦穆觀,她還怕管不到事嗎?
「白費心思。都認識三、四年了,若觀兒真有心,早就迎她進門了。日久還不生情,時時見面是會生厭的。」紀素琴皺著眉道,她不喜歡何心瑜的驕縱。
「你別太過分!」周錫紅氣得站起身。
「好了,心瑜要來就讓她來。」秦豪雷拉她坐下,打著圓場道︰「我看順便請司農寺侍御劉明蝠的義女劉宛柔一塊來好了。」
秦家已經富甲一方了,他希望兒子找個可以擴展政治關系的親家。
紀素琴不贊同的搖搖頭,「那個女孩老用面紗遮著臉,是麻臉還是斜眼也瞧不準。」
「不挑出些毛病,姐姐心頭就是不快活吧!」周錫紅借機冷嘲熱諷一番。
「我當年就是太不謹慎,才讓人胡亂人了門。」
紀素琴的話,氣得周錫紅牙癢癢卻又莫可奈何。
「要是媛媛還在就好了,那孩子和我投緣,人甜嘴也甜,當媳婦最好。」紀素琴憶起結拜妹妹連冬月的死狀,不免感傷,一旁的婢女連忙再奉上一杯熱茶。
「到墳墓去看你的朱媛媛吧!」周錫紅掩臉輕笑,「喲,抱歉,我忘了那家子連尸骨都找不到。」
「你說夠了吧!一個家就這麼幾個人,還口舌爭戰不休,像什麼話!」秦豪雷一拍桌子,神色大為不悅。
「哼!反正你們兩個一鼻孔出氣,硬是把我當成外人。我看你們全去找那個變成鬼的朱媛媛好了!」周錫紅摔了杯子,起身就向外走。
正廳大門猛地被推開來,向來從容穩重的秦穆觀,拉著一名女孩快步地走入屋內。
朱媛媛緊靠著他,怯怯地抿著唇,兩個小酒窩若隱若現,齊額的劉海隨著步伐輕輕晃動著。
「穆觀,這位姑娘是?」秦豪雷打量著女孩一身的樸素衣著。
「爹、娘。」秦穆觀低頭看了身旁人兒一眼,端正的五官上泛著喜悅之情,「她是朱媛媛。」
他的雙手扶住她發抖的肩,保護之情不言而喻。
「媛媛?!」紀素琴驚訝得把杯里的茶全灑到地上。
「是,連阿姨的女兒朱媛媛。」秦穆觀堅定地說。
「胡說八道!朱媛媛全家都死光光了,她是個騙子!」周錫紅尖銳的聲調讓朱媛媛瑟縮了下。
「二娘認為我是個沒證據就亂說話的人嗎?」秦穆觀嚴厲地看著周錫紅,待她識趣地閉上嘴,這才繼續說︰「當年發生火災時,媛媛和女乃娘以及她兒子到外地買東西,因此逃過一劫。在那場大火後,她女乃娘精神狀況一直很不穩定,什麼事情都記不起來,所以媛媛對于秦朱兩家的婚約始終不知情。一直到今年初,女乃娘在臨終前拿著玉鈴鐺說了一堆話,媛媛才知道一切。」
這是方才他從朱媛媛和江君口中得知的訊息。
朱媛媛感到身于不停地發著抖,江君為什麼要讓她獨自面對這種場面?她好害怕啊!
突然,她的手被秦穆觀握住,她感激地朝他一笑,並在他安慰的眼神中與他並肩走向紀素琴。
「娘,這是媛媛身上的玉鈴鐺。」秦穆觀將它遞到母親手上。
紀素琴盯著手中晶瑩如雪的玉鈴鐺,仍舊震驚得說不出話,當年她就是拿著這只羊脂白玉刻成的玉鈴鐺放到媛媛那個愛笑女圭女圭的身上啊!
「孩子,過來。」紀素琴握住她的手,仔細打量著她。
朱媛媛望著紀素琴盈眶的波水,自己也紅了眼眶。
她從來就見不得人哭。
眼淚就這麼滑下臉龐,朱媛媛拼命揉著眼楮,想在淚眼迷朦間看清楚紀素琴的表情。
「苦了你了。」紀素琴拿起一條繡帕擦擦眼淚,又拭干朱媛媛的淚水,「如果你娘看到你出落成這般水靈的模樣,不知道有多高興。」
「伯母……你別哭了……」朱媛媛哽咽地說著,她怎麼可以欺騙別人的感情!
秦穆觀看著這一幕,邊笑邊搖著頭。女人的眼淚還真是嚇人。
他攬住兩人的肩,把她們安置到椅子上坐著,拿起母親的繡帕為她擦干淚水,然後憐惜地抬起朱媛媛的下顎,「別再哭了,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