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與什麼有關?」他連忙把她放到椅子上,像收藏珍寶一樣的小心翼翼。「你坐好,慢慢講。我煮飯給你吃,明天再好好幫你補補身子。」
夏雅妮拉住衛洋平的衣袖,在他走開前給了他一個甜蜜的吻。「謝謝你。」
怎麼會如此幸福呢?但洋平會願意包容她的一切,包括她接下來即將告訴他的另一項不美好的事實嗎?溫柔守候的他,能無怨尤的接受身體狀況已不再正常的她嗎?他的家人會怎麼想呢?
「你只要用你未來的五十年當謝禮就可以了。」他交代著,「先把果汁喝掉。」
衛洋平走到水槽邊,重新洗了手,開始清洗蔬菜。「手術是怎麼回事?」
就在這時,電話鈴聲響起。他詛咒了一聲,甩著手上的水滴。
「我幫你接電話。」夏雅妮從椅子上跳下來。這是才跨了兩步,她又遲疑的回頭,「可以嗎?方便嗎?」
「你可以直接告訴打電話來的人,你是衛洋平的老婆夏雅妮。」他靠在流理台上,認真的凝視著她。
「哇!」她吐了吐舌頭,笑著跑出了廚房。
「你好。」夏雅妮接起電話,還是想笑。
「喂?」另一端的女聲遲疑了一會兒,「請問是衛洋平家嗎?」
夏雅妮盯著電話,沒料到這麼快就要面對他的「其他」女人。有些不是滋味又沒有立場生氣的感覺很不好。
「喂,有人在嗎?」女聲詢問著。「這是衛洋平家嗎?」
「是的。」她緩緩地回答,一向清脆的聲音略顯低沉。
「你是哪位?」電話那頭好奇的問。
我是衛洋平的老婆夏雅妮。真的可以這樣說嗎?「我是他的朋友。請問您是哪位?」
「你是他女朋友嗎?」女生顯得興致勃勃。
「我不知道。」她瞪著沙發上他的大衣,吁了口氣。
「衛洋平在嗎?麻煩叫他听一下電話。」女聲似乎很習慣命令式的語句。
「請稍等。」
夏雅妮捂住話筒,朝廚房說道︰「你的電話。」
「幫我拿過來好嗎?」衛洋平在廚房喊著。
她遲疑了下,看著無線電話,心里酸酸苦苦的。她拖著步伐走到他身邊,正打算把听筒丟給他時,衛洋平卻亮了亮自己濕漉漉的手,同時把頭一偏,暗示她把話筒放到他耳邊。
嘟著嘴,她踮起腳尖,替他拿著話筒。
「喂,我是衛洋平。」衛洋平才听到那頭劈面而來的高音量,立刻笑了起來。
夏雅妮低著頭,看著爐火上正炖煮的一鍋菜——他動作好快!煮菜這麼快,談感情是不是也這麼快?他笑得那麼開心做什麼?那個女人是誰?
「你那麼好奇,我就偏不告訴你。」衛洋平對著電話那頭說的話,卻讓夏雅妮嚇了一跳。
衛洋平從洗淨的蔬菜之中拿了片番茄,送到她嘴邊。
她張開嘴咬著番茄,耳朵卻敏感的豎了起來。
「那個女人到底是誰啊?」電話那頭的女聲大叫。衛洋平做了個鬼臉,連忙把耳朵離開話筒。「衛洋平,你如果不說的話,我就在報上買全版的廣告,連登個三天,就說你亂搞男女關系。」
夏雅妮張口結舌——好凶哦!這個女人和洋平一定關系匪淺。她悶不吭聲的拿起廚房紙巾塞到他手中,讓他擦干手,自己拿電話。她才不要當電燈泡哩。
他接過了電話,反手拉住打算溜走的她,臉上浮起了解的笑容,不顧她的反對,硬是把她抱在胸前。她吃醋發樣子好可愛——鼓著頰,眼楮看上望下瞄左瞄右,就是不看他。
衛洋平按下話筒的擴音系統。
「衛洋平,你開口說話!不然,我叫媽一塊兒大電話給你。」話筒傳出威脅的聲音。
媽?!夏雅妮抬起頭看著他,卻見到他笑得得意。原來是他姐姐!害她心里七上八下的。她撞了下他的腰,朝他皺皺鼻子。
「老姐,等我一分鐘。」他把話筒塞到夏雅妮手中,快速的把剩下的青菜一並放入炖鍋中,然後抱起她沖到陽台邊。
夕陽已沉,夜幕之間閃起點點的霓紅,是都市中人造的星光。從高樓陽台望下,晚間的車河是一條條帶狀的閃亮。
衛洋平抱著她窩入陽台上的藤制大椅中,把听筒放在一旁的玻璃圓桌上。「不好意思,不剛剛在煮東西。」
「煮給誰吃?說啊!」衛靜雲的口氣滿是期待。
「我煮給妮妮吃,她回國了。」一陣冷風吹過,他愛憐的拿起桌上的大毛毯包裹住她。
「夏雅妮回來了?她不是結婚了嗎?她自己來找你的嗎?」
夏雅妮縮了子,這是她一定得面對的問題,她不再是那個二十歲的單純女子了。
「雷杰和白奇找到她的,我也是今天才見到她。還有,她離婚了!」安撫的握著她冰涼的手,衛洋平以眼神示意她別在意。
「她為什麼離婚?」衛靜雲接著問,好奇心永無止盡。
衛洋平望著夏雅妮,對于這個他也想知道的問題,只是無言。他不想逼她。
夏雅妮把臉貼向他的胸口,緩緩地道︰「姐姐,我是妮妮。好久不見。」
「現在是三方對話嗎?」衛靜雲問著。「好久不見。你好嗎?回來多久了?你在那邊做什麼工作?你本來是學會計的,對不對?」
衛靜雲直率的發問反而讓她安心,起碼姐姐的口氣是和善而非鄙夷。「我回來一個多月而已。我本來是學會計的沒錯,到了美國,我還是念會計,取得執照後,大部分是接一些小鮑司的帳目回來做。」
「你一個月前就回來了,那為什麼今天才見到洋平?你不想見到他嗎?還有,你為什麼離婚?當年為什麼突然就失蹤了?」
衛洋平勾起夏雅妮的下顎,望著她發亮的眼楮。「老姐,你實在了不起,把我想問的話全問完了。」
「那當然,你老姐近日來勤于創情小說,好歹也練就了一身男主角逼問女主角的筆上工夫。」她語帶驕傲。
「你說的這種情節通常是男主角逼問女主角嗎?」衛洋平朝夏雅妮笑了笑——使壞的那種笑容。
「是啊!」衛靜雲不疑有他。
「那麼,你不介意打電話去問白奇和雷杰吧?男主角現在要逼問女主角,你自己消失吧!再見。」衛洋平伸手按掉電話的通話鈕。
「你怎麼掛別人電話?」
「這個別人是我老姐,沒關系啦!反正她受到刺激就會產生創作靈感,我這是助她一臂之力。」
「姐姐不是在教書嗎?怎麼現在又在寫小說?」夏雅妮往毯子里縮了縮。
「她現在還是在教書,不過多了另一個職業——寫言情小說。前一陣子我老姐處于職業倦息期,她覺得生活乏味,日子一成不變,而那一陣子她又恰好在班上沒收了幾本言情小說,帶回家看了三天兩夜之後,她說她大澈大悟了。」衛洋平雙手上舉,做了一個神愛世人的動作。
「悟到什麼?」夏雅妮覺得有趣,捉著他的手直問。
「你這個樣子好可愛。」拍拍她的頰,他對于佳人終于重回「故人」懷抱的感覺,滿意得不得了。
「不要說一個二十九歲的女人可愛。」她作勢欲咬他不規矩爬上她頸間的手。
「拜托,你哪里像二十九歲?你超過十二點在外頭游蕩,可能還會被要求出示身份證證明你已滿二十歲哩!」嬌小的個子,女圭女圭一樣的精致五官,白細的肌膚——她到了三、四十歲,可能還會有一堆二十來歲的小伙子追求。
他突然皺起眉,不太滿意自己推論的結果。
「對啊!我上星期晚上肚子餓到超商買茶葉蛋,結果真的有警察過來問我幾歲了。」她抬起頭興奮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