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她就不曾與文生有過這樣的自然——那是她共同生活過一年的丈夫啊!
「想什麼?」近在咫尺的她讓人有種不真實的感覺,他輕咬她的鼻尖。
她笑著,「你是食人族嗎?」
「覺得好不真實,你現在竟然坐在我的懷里。」他用指尖描繪過她的眉,輕柔的踫觸著她。
「是啊!我們未免太過熱絡了。一般人重逢不是應該先寒暄幾句,再談談彼此這段時間的生活,而後再試探兩人是否仍像以前一樣合適嗎?」在他懷中,她始終覺得自己是珍貴的。
「我忍受不了那種距離,我太想太想你了。」他坦白的說出心中的悸動。「還有,你所說的那種情況,適合一般正常分手的男女,不適合我們……為什麼離開我?為什麼結婚?為什麼離婚?為什麼不來找我?我其實有太多太多的問題要問,我甚至連你九年來吃些什麼東西都想知道。但是我不急,真的不急,因為我有一輩子的時間來了解。」
夏雅妮凝視著他眼中的執著與認真,輕呼了一聲,將整個身子投入他的懷中。「你是個傻瓜,九年前是,九年後還是。」
「傻瓜常常是單細胞的,所以他們不容易改變。」他親吻著她的額,打橫抱起她。
「我知道我的體重很輕,可是你今天一直抱著我,不覺得累嗎?」
「我有九年沒有抱你了。」一句話道盡了他的不願放手。
「哇!好干淨的廚房。」被他放在廚房的一張高腳椅上,她左右張望著光可鑒人的廚房,「這里可以睡覺了。」
「你會做菜了嗎?那個人喜歡你做的菜嗎?」衛洋平給了她一杯果汁,又吻了下她的唇,老實的說︰「我嫉妒那個男人。」
夏雅妮輕撥著他額上的發,「這點你不用嫉妒,我還是不會做菜。我還是只有一張嘴厲害,而這張嘴到現在還想吃你做的食物。」
衛洋平嘆了口氣,向前走了幾步,打開冰箱,抱出一堆東西,故意低眉哀怨的說︰「九年沒見,她想念的卻是我做的菜。」言畢,還不忘用蓮花指朝她比去。
「好惡心哦!」夏雅妮在高腳椅上晃著腳,笑得開懷。
看著他忙碌的背影,內疚的感覺襲上了心頭。她欠他好多好多解釋。其實她早該在兩年前就跟著劭光回國的;其實她早該在六年前離婚時就和他聯絡的;但是……
其實她是很膽小的。
回憶總是美好的,現實卻不一定完美。她怕再見面時他會怒目相向;她怕他早已忘記高中時的那段純真的愛情;她怕他的身旁早已有著新的感情;她怕的事情好多好多,所以她找了好多好多的理由不去見他!
「和我說話。」他孩子氣的要求。
「我會一直說。直到你叫我閉嘴為止。」她握著杯子突然問道︰「你去讀日本那所專門學校了嗎?」
「當然。」衛洋平停止手上的動作,回過頭望著她臉上的凝重。
「那麼我就從這里說起吧!不要回頭看我,懺悔的人都需要一點勇氣。」
見他轉過身去,她才靜靜地述說︰「我想你一定覺得我很莫名其妙,無緣無故的和你吵了一架,找了個早已不成問題的問題來和你爭吵——原來分手不需要太多理由,只需要堅持。知道我為什麼要和你分手嗎?是因為那天你說的話。」
望見他的背影僵直起來,卻遵守承諾的沒有轉過身,她才接著說道︰「你沒有說錯什麼話,而是我不要你因為我而失去夢想。你知道我媽媽有肝炎與精神耗弱的疾病,但你卻不知道治療她的疾病、讓她安心的靜養需要多少花費。你太熱心、太保護我,你會把所有的錢都拿來資助我,但我怎能讓你那樣的為我付出呢?那時你還那麼年輕,才十八歲啊!」
她深吸口氣繼續說道︰「我想你一定找過我,在發現劭光與我同時失蹤時。但是,你並沒有找到我們,否則你一定會出現在我面前的。我和劭光不是故意耍花樣,大玩換名字的游戲,我們是不得不換——那個生下我們的男人賭輸了一百多萬,他給了討債公司我和劭光的名字。我們兩個長得都不差,一個可以當妓女,一個可以當牛郎,一門雙杰。哼!」她冷笑著,握緊自己的手臂,為著心頭上的寒冷。
衛洋平將手中的青菜梗捏碎成泥,倏地轉過身大步走到她面前,一把擁住她嬌弱的身子。「你該死的說什麼懺悔!懊懺悔的是那個渾球!」
「你答應我不回頭的。」眼淚掉出了眼眶,滴落在手掌之上,夏雅妮卻笑了。「我以為我這輩子再也流不出眼淚來了。九年前的我,看電影時很容易哭;九年後的我,即使眼眶直發熱,淚卻再也掉不下來。」
衛洋平心疼的吻掉她的淚珠,輕柔的捧著她的臉龐,「現在的你和從前的你是一樣的,一樣是那個率真的夏雅妮。對我而言,你一直是你。」
「不一樣了,九年後的我結過婚,媽媽也過世了。」夏雅妮環住他的腰,哽咽的說。
「伯母……去世了?」他輕拍著她的肩,與她一同哀悼。
「她走時,我和劭光並不難過。離開你半年後,媽媽就因為長期吃藥,而引起了腎衰竭。除了肝病之外,她還需要洗腎,那樣的日子並不好過。我會嫁給文生,就是因為他在美國是個著名的腎髒科大夫。」
「他人好嗎?」衛洋平抬起她的下顎,撫平她皺起的眉心。「你愛他嗎?」
「他只是喜歡我,如同我只是喜歡他一樣。他大我七歲,娶我是因為該結婚了,他的人生就是一張規律的計劃表。嫁給文生,代表了母親的醫護有保障,代表了我和劭光可以遠離台灣。所以……我嫁了。結婚一個星期後,他帶著我們三人到了美國。其實,他也是個傻瓜,以他的條件,何必買一送而呢?」她握著衛洋平的手,偎在他懷中。
說起往事,她並沒有想像中的激動,也許是因為身旁有他吧!
「你在美國過得好嗎?」才吐出的問句,他卻不容她回答的堵住了她的唇。
他誘惑的吮著她的唇舌,似乎要逼出她申吟一般的擁吻著她,「他是否也這樣吻你?」
「你吃醋啊?」她酡紅著頰,雙眼泛著嫵媚的光彩。
「嫉妒死了。你的唇、你的身子應該只有我可以踫的!我先告訴你,我會是個醋桶丈夫。」
「關我什麼事?」她輕哼著,嘴角的笑卻泄露了心中的喜悅。
「以後我的事就全都是你的事了。文生擁有你多少,我就要加倍擁有。」他霸氣的坐到椅子上,把她抱上自己的大腿。
「我們結婚一年就離婚了。」她控訴的盯著他的臉,「你這個黑心腸的男人,你竟然在笑!」而且還笑得十分燦爛。
「我知道該投以遺憾的心情,可是我真的好高興啊!」他抱起她在廚房中繞著圈圈,爽朗的笑聲灑滿了一室。「想到他只擁有你三百六十五天,而不是好幾個三百六十五天,真是大快人心啊!」
「我頭昏了!你這個瘋子。」她尖叫著趴在他的肩頭,邊笑邊喊,「我手術的傷口才痊愈沒多久,你別繞圈子繞得我肚子痛、眼冒金星……」
衛洋平立刻停住了腳步,緊張兮兮地望著他,「什麼手術?傷口在哪里?是不是你的胃?早告訴過你三餐要定時吃,從來就不听,為什麼不好好照顧自己的身體呢?你這個樣子哪像二十九歲的人嘛——」
「停停停!」她大叫了數聲,才止住了他的嘮叨,「衛媽媽、衛婆婆,拜托你停下你那機關槍一樣的訓話好嗎?我的手術與胃完全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