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挺起肩膀,吸了口清涼的海風。他是怎麼回事?沉思擔憂並不是他的個性,生命是個挑戰!藍安妮是個挑戰!骰子還沒有擲下去,他會玩完全局,而且他會贏!
安妮還是決定去伊甸莊,但她不會周末才去,她打算和布約翰閑聊一番。如果有人知道沙維奇斑駁的過去,那一定是他最信任的朋友及貼身僕人。
安妮笑了,她調皮的個性又冒了出來。約翰仍然以為她是安利爵士,不知道他對她的新變化會怎麼想。
安妮對外婆編了一個她想家的借口,心里不免感到罪惡感。她一向喜歡誠實,最痛恨說謊的人。她和蘿絲親吻道別,假裝要前往斯托,心里卻把過錯推到維奇身上。
一來到倫敦郊外,她告訴萊德他們的目的地是伊甸莊,而非斯托。萊德眨眨眼,快活地告訴她柏克早吩咐他在伊甸莊放她下來了。安妮的罪惡感更甚了。
馬車馳進了維奇豪華的莊園。約翰率領一群僕役,列隊迎接她。
「歡迎來到伊甸莊,夫人,閣下已告訴我你會來。一切都已經安排好了,我是布約翰,閣下的門房。」
「約翰,是我,安利!」
他正經八百地鞠躬,紅色的頭巾幾乎踫到了膝蓋。「是的,夫人,你是安妮小姐,可敬的藍爵士的雙生妹妹。恕我冒昧,但你們兩人真是相像!唯妙唯肖。」
「的確,因為我正是他,我只是月兌下長褲,換上了裙子。」
約翰威嚴地轉向僕人,斥退了他們。「你是在告訴我藍爵士被去勢了?」
她格格笑著挽住他的手臂。「我是在告訴你我就是我哥哥安利。」
他贊嘆地搖搖頭。「你扮演得真好,你看起來就像個女人!」
安妮投降了,她抓住他的手臂。「我服了你了,約翰,我只希望這次我不必再睡地上!」
「絕對不會!閣下要我準備了和主套房相鄰的臥室給藍小姐。」
「我敢說他是。」顯然維奇由愛爾蘭回來後曾來過伊甸莊。
「你可以在你妹妹到達前使用她的房間,坦白說,爵爺,我敢打睹你妹妹會成為伊甸莊的女主人。」
安妮哼一聲。「沙維奇絕不會讓自己給一個妻子羈絆住的。」
「那你就錯了,爵爺,閣下已經在找一位妻子很久了。他要的是一位可以成為社交界之首的貴族女性,並在他款待他的政界朋友時,成為完美的女主人。伊甸莊便是他為了這顆無價的珍寶而創建的。他需要許多孩子,他打算創建一個王朝。」
「約翰,你真是消息靈通。我已經在為你的咖哩流口水了,等我看過了我——我妹妹的房間後,我會去廚房找你,我們可以好好談一談!」
臥室確實是美極了。她房間內的每一項布置都是她親手挑選的,只除了那條無價的印度絲料織毯!她猜想是維奇刻意添上的。她永遠不能犯下低估他的錯誤。她听見輕輕的絲料窸窣聲,她的鼻端聞到了香郁的香水味。
「琳娜,你好嗎?」
「我很好,夫人,你要我為你打開行李嗎?」
「沒有必要,除非你對我的衣服感到好奇。」
「能夠看到你的衣服是我的榮幸,我從來不知道你怎會有勇氣穿男人的衣服的。」琳娜柔聲說道。
「你怎會知道我是個女人?」安妮好奇地問。
「你看著主人的方式。我也愛著他,夫人。」
安妮倒抽了口氣。的豬!他真是無往不利!不過,他可以把藍安妮的名字由他戰利品的名單上劃掉了!
她們收好衣服後,安妮去了廚房。約翰坦然、好奇地打量著她,跟著打發走所有的僕人。他敲著額頭。「現在我光然大悟了。」
她愣了一下才說道︰「是恍然大悟。」
「光或恍,又有什麼差別!我一直以為你不是男人,只是打扮成男人。哦,不,你並不像你外表顯現的那麼簡單。」
「我希望是不。」
「坦白吧,你一直就是個女人。」
「你猜到了我的秘密。」
「沒有人能蒙騙布約翰太久,連閣下也不能。」
「我想你知道他一切的秘密行動?」
「是的,他每星期橫渡海峽三次,伊甸莊這兒就有他為‘飛龍號’建的碼頭。河邊的希蠟式神殿事實上是他儲藏貨物的地方。法國即將會有革命。」
安妮感覺想吐。她一直拒絕相信維奇從事的走私活動是傷天害理的,但她無法再假裝無知了。常識告訴她會在戰爭及革命時賺錢的走私品只有槍械、炸藥。他為了獲利,不惜殺人。維奇曾告訴過她她不夠心狠手辣,他說對了。他所做的事是腐化、不道德、毫無良心可言的。部分的她在心中吶喊維奇不會做出這種事,但另一部分的她已決定要親眼看看倉庫中的貨物。
她看著約翰敏捷地壓碎胡椒、洗米。她繼續刺探消息。「你是唯一知道他可恥過去的人。」
「是的,夫人,他做了許多抹黑了靈魂的事,他需要一個好女人來挽救他。」他揣測地看著她。
「如果他想獲得救贖,他的方式倒是奇特得很。」安妮苦澀地說道。
「豹的方式一向是奇特而神奇的。」約翰說道,虔誠地踫觸他的紅寶石。
安妮陰郁地想著︰罪惡的代價應該是死亡,但明顯地它們都是珠寶、黃金、城堡及頭餃。她重重嘆了口氣。「我真希望他不是這麼一個雜種。」
「我記得他父母是結了婚的,他只是出生卑賤。」約翰說道。
她緊繃地笑了。「不,只是為人卑賤。」她深深遺憾地說道。
趁天色還亮,安妮借口要參觀已完成的花園。她走到希臘神廟邊,流連地打量那優雅的廊柱,但周圍有著太多園丁在盯著她,她猜測他們是守衛。神廟的門還上了鎖。
花園美得令她心痛。湖里徜徉著黑天鵝,森林里住著鹿及各式鳥類,使得它就像伊甸園。但里面也像伊甸園一樣住著蛇。她愛伊甸莊,幾乎和愛它的主人一樣地強烈,但她的心告訴她她必須放棄兩者。
晚餐時她堅持約翰及琳娜加入她。她听著他們在席間繞著兩性的話題唇槍舌劍,並和他們一起歡笑。安妮察覺到在他們表面的敵意下,事實上是極相稱的一對。
安妮回房就寢,但她無意寬衣。她計劃趁半夜找出維奇在神廟里藏的貨物。她準備好黑色的斗篷、油燈,及敲開鎖的銅燭台。如果她不能由大門進去,她會不惜爬窗子進去。
為了打發時間,她拿出她的日記,將心事傾注于其中。不自覺地,她寫的模式和以往一樣,先是發泄對維奇的憤怒,繼而條列他的罪狀,然後是強烈的渴望及思慕。她熱愛維奇,光是想到他就令她迷醉。他就像邪惡的鴉片,一旦沉溺了便不可自拔。他在遠處時她還可以抗拒他致命的吸引力,但他們一在一起,他邪惡的魅力便摧毀了她所有的抵抗力。她就在想著、念著沙維奇中睡著了。
半夜她驚醒過來,油燈已經快燃盡了。她披上斗篷,拿起油燈及燭台,悄悄地由落地窗來到了花園。她無聲無息地穿過林木間,不久就到了河邊。
她在神廟前停了下來,放下油燈,卻遲疑了一下——害怕她會在神廟中看到的。她為什麼要這麼做?她可以回房去,假裝對他的走私行徑一無所知,伊甸莊及它的主人仍會是屬于她。她做好了決定。她會拿到證據和他面對面,不再被他的花言巧語所惑。
她舉起沉重的燭台,打算朝門鎖敲下去,突然她自背後被人抓住,手上的武器被奪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