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有趣的生意,」她喃喃地道。「見鬼的生意。」
安妮回到家時,羅絲的表情一亮。「啊,你去了圖書館,借了什麼書啊?」
「嗯……東方哲學。」安妮靈機一動地道。
「听起來不錯,親愛的,」羅絲和悅地道。「也該是你開拓眼界的時候了。」
安妮藏好她的書,趕快跑上樓到自己的房間。她月兌下外套、領巾、靴子,躺在床上,首先打開薛絲敏的書。她很快地沉浸在書中所描繪的性感的東方世界里。
安妮平躺在床上,凝望著天花板。束縛住他的靈魂……束縛住他的靈魂……將他的身軀和你束縛在一起……
安妮迷失了。屋子像是倒轉了過來,一切似乎月兌離了控制。她再也無法控制自己的感情,她再也應付不來現在過的這種充滿謊言的生活了。她想要令時光停止,讓一切回到從前,改變過去……
安妮強迫自己緩慢地呼吸,試著平靜下來。她只是稍微放開不控制的絲線而已。她在心里緩慢地整理這些被放掉的線,抓住它們。她會應付得來的,她能夠面對它。
她首先要做的是檢查自己對沙維奇的感覺。她被吸引、迷惑,但仍然堅強。不,她撒謊,她還不夠堅強得可以不對他懷著邪惡的思緒,而且用吸引兩字來描述她對他的感情實在太過平淡了。然而她知道那不是愛。她對他並未懷有甜蜜的幻想,沒有輕柔的嘆息,也沒有幻想。
他危險又不道德,而且極可能邪惡、腐敗到了骨子里。她不認為他那樣的財富可以不靠欺騙及偷竊得來。盡避這一切——或許正因為這樣,她想要一直和他在一起。她像潮水被月亮吸引一樣地被他吸引,她發誓要和他保持距離,但又違背自己意志地想要找出他的身影,看著他,和他說話,和他在一起。早晨,中午,夜晚,不管任何時刻,只要她心里渴望。
她逐漸過濾她的感情到只剩下一個字的︰饑渴。她為他饑渴。她渴望踫觸他,也要他踫她。她渴望親吻他,更要他吻她。她渴望他教會她一切知識、技能及經驗,她渴望將他的身軀和她束縛在的儀式中。
老天!她真是陷入了一團混亂中。她的情況是不可能的,她必須為自己做的事負責到底。她嘆了口氣,過去已不可挽回,她翻個身,卷曲身子,試著紓解心痛。
維奇打量著這艘待售的商船,雖然它的前任主人沒有好好愛護它,使它有些破損,但看得出它是艘以速度為考量來設計的快船,只需一番整修就可恢復原狀。
維奇決定先試試它的性能。他正好要把喬治王子賣給他的種馬運回伊甸莊,他可以乘這艘船到格文沙。
安妮收到維奇告訴她要到伊甸莊的字條,她松了口氣。這不是正好嗎?幾天前她答應參加今日到里奇蒙公園的馬車比賽,贏了這場比賽的人將可獲得一大筆獎金。
安妮沒有自己的馬車,但她的監護人有,而且維奇一直鼓勵她練習駕駛馬車。她考慮過未得他的允許,逕自駕他的馬車參賽並不好,但想到她奪得冠軍時,維奇贊賞的眼神,她就下定了主意。她會對他證實她有勇氣。
馬車賽都是雙人組,謝立敦帶了他的情婦艾美;胡查理帶了莉慈,喬治王子的伴當然是喬娜。她不是王子的情婦,現在這個位置為費瑪麗保留著。此刻她仍在和王子玩捉迷藏,她已離開倫敦,好讓王子可以去追她。傳言王子每天都駕車到里奇蒙公園見她,這一來王子自然較熟悉路徑。但安妮也知道所有的參賽者中以她的體重最輕。
她匆匆寫了張字條,邀請桃莉下午和她一起駕車到里奇蒙公園,字條上簽上藍安利爵士之名,派人送到奧林匹克戲院。她相信那名小演員會高興死了有這個機會。
接著她到維奇寄放馬車的馬廄;看見那兩匹精力充沛的高大馬匹時,她有一絲憂慮,但她強抑下來。她一輩子和馬匹為伍,「態度」是最重要的。維奇也這麼說。
馬廄的人替她套好馬,仍不忘叮嚀她。「它們精力充沛得很,多小心。」
駕馬車較難的是,應付倫敦市內繁忙的交通,一旦駛到市郊,就可以放心奔馳了。幸好一路都沒有遇到問題,一般人看到這輛馬車的駕勢早就遠遠避開了。
到達格林公園時,里面已排滿了參賽的馬車,到處擠滿了好奇想爭睹貴族風采的民眾。王子的臣子之一過來稱贊安妮的馬優良,安妮卻有些不安。維奇的馬匹顯得精神昂揚,難以控制。
安妮抽到她的出發號碼是十三號,最後一輛,但她並不氣餒,反而更下定決心要贏。桃莉終于姍姍來遲。看見她的打扮,安妮幾乎傻了眼。她的假發幾乎有一尺高,插滿了罌粟花;她的衣服及洋傘都是紅色的,公園內的馬看見她都紛紛退避。
安妮低聲咒罵,但還是紳士地扶桃莉上車。後者對安妮綻開大大的笑容。「哇,這真是好刺激,爵爺,我可以感到血液在沸騰!哦,那是喬治王子!」她又大聲尖叫。「還有德文夏公爵夫人!我無法相信我和他們同在一起!」
槍聲響起,喬治王子的馬車自然是排第一號。他立刻快馬加鞭地沖出,一旁的喬娜還拚命縱恿他再快些,好教其他人都吃塵土。
安妮並不擔心自己是排最後一號,倫敦的街道並不適合競速,真正的比賽要等到鄉間。安妮小心地駕車出了市區。那些沒有這種常識的已被淘汰了,她越過一輛掉了一輪的馬車,另一輛的駕駛則被摔下車。馬車到市郊後,路變寬了。維奇的馬匹立刻加快了速度,很快地他們已又趕過了六、七輛。這一路趕下來,桃莉根本沒有機會說話,只能拚命地抓緊座位。
看見前面的路變窄了,她不情願地拉韁,知道前頭沒有足夠的空間讓她超車。但她發現馬的馬餃顯然已被勒住了,它們拚命往前沖,把前面的馬車當做靜止般地超越過去——安妮驚訝地發覺她剛越過了喬治王子的馬車。
桃莉尖叫一聲,手上的紅洋傘開花似地飛了出去。安妮知道她已無法控制馬車,擔心到了里奇蒙公園後要怎麼命令馬車停下來。
她沒有再越過馬車,但突然間前面就是公園的大門口,一小群人聚在門外。他們馳進門內,所有的人一齊歡呼。馬匹听見群眾的大喊,吃了一驚,慢了下來。幸好進了公園是上坡路,安妮用盡全力拉馬,一面拚命吆喝。馬兒在公園內繞了一圈才慢下來。終于煞住時,安妮感覺牙齒都要被震掉了。
「天殺的!」桃莉低語,一頭的罌粟花已垂了下來,遮住眼楮。「如果你都是這樣玩樂的,以後我不奉陪了!」
安妮跳下車,用顫抖的手將韁繩系在樹上,她仍驚魂未定,突然間她發現到群眾朝她們圍過來,一路叫喊。「你贏了!你贏了!」安妮笑了,原本生氣的桃莉在人們扶她下車時也笑了。
接下來一個小時對安妮來說是一片模糊,她撐著仍虛軟無力的腳,接受人們的祝賀。喬治王子因賽馬輸了而生氣,告訴每個人都是途中一頂突然飛來的可怕的紅色東西害的。不久費瑪麗到達了,喬治王子立刻忘了賽馬的事,趕去追求他的美人兒了。
賽後是一場野宴。僕役擺開長桌,陸續送上食物。安妮感覺輕飄飄地,一路和人打招呼,一心想著維奇得知她贏了賽馬時會有的表情,直到她和藍伯納面對面遇上,她的喜悅消逝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