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妮的約會事實上是和她的外婆。她熱切地想要知道德文夏宅邸中發生的一切。「你有看到王子殿下嗎?」
安妮笑了。「看的比我想要的多太多了。即使昨晚我錯過的,今天也都在吉姆紳士那兒補足了。究竟是什麼使得男人想要月兌得光光的,和屋子里的每個人相比較?」
羅絲及安妮互相對望了一眼,爆出了笑聲。「哦,親愛的,你剛回答了你自己的問題。」
「我在這一、兩天學到關于男人的一切足夠使我不想要成為他們的一份子,盡避他們所享有的特權。」
「安妮,哦,親愛的,我們這樣做錯了。我們應該給你找一個有錢的丈夫,而不是用這種欺騙的方法。」
「拜托不要感到罪惡感,外婆。我無法忍受在婚姻的市場上被販賣,我喜歡我剛發現的自由。」她的眸子閃動。「而且當個男人實在很有趣,殿下還邀我去看賽馬時帶著我的情婦一起。」
羅絲眨了眨眼。安妮似乎頗為自得其樂,但她已開始感到憂慮了。她在心里記住要和沙先生談談。
「而就我昨晚所听到的,殿下想要給自己找一個新情婦了。」安妮說道。
「真的?」羅絲非常高興比她的好友葛弗蘭先得到這個消息。
「她叫費瑪麗。」
「我知道她!」羅絲顯得懷疑。「你確定這個名字沒錯,親愛的?她是名受人敬重的寡婦,和薛伊莎有些親戚關系。老天!她至少比喬治大上六到七歲,她已經快三十了。」
「她是不是不戴假發,而且有副豐滿的身材?」
「正是,她有一頭金發,非常地不合流行。不過她一定頗有其吸引人之處,她有過兩個丈夫,兩個都留給她滿滿的荷包。」
「我今晚要到凱頓宮用餐。對了,殿下及他的朋友都對國王及王後好不敬。他們公開稱國王為瘋子,謝立敦說王後像生小狽一樣連迸出了十五個子嗣。」
「而且好像還同時懷著他們十五個。」羅絲譏誚地道。
安妮笑了。「你學會了葛弗蘭的尖嘴利舌了。」
「那是我教她的,親愛的。」
「說到教,沙維奇決定教我男性的自衛課程。事實上,我相信他是想壓碎我,再重新按他想要的樣子塑造我。他總讓我氣得要命,我經常開口大聲叫他下地獄去,甚至氣得幾乎泄漏了秘密。」
「你必須學習控制自己的舌頭,親愛的。在那種龍蛇雜處的情況下,要一位女士保持禮貌是很困難的。但我有個從不會出錯的辦法,」羅絲很快地走到她的玫瑰心木書桌,拿出一本皮封面的筆記。「這是本全新的日記。把所有你想罵他,但又不能說出來的話記在這里面。不要有所保留,不管它有多麼糟及邪惡。這是種甜蜜有效的發泄方式。」
安妮接過日記。「我想說的話會讓日記燒起來。來幫我挑今晚去凱頓宮時穿的衣服。」
「你必須答應明天會告訴我所有的細節。據說王子殿下花了數百萬元整修它。」
柏克通報沙維奇來訪時,出去接見他的是羅絲。「我很抱歉,但安利數小時前就去凱頓宮了。一群看起來放浪不堪的小惡魔接走了他。」她深吸了口氣,接著說道︰「沙先生,我很擔心安利。你不認為凱頓宮那群人很邪惡嗎?」
維奇的眉毛挑得老高。「邪惡?還不至于,南夫人。也許是狂野愛鬧了些,但我堅信安利可以由男性朋友的陪伴獲得好處。別擔心,我會盯著他的。」
存心放縱自己的安妮正玩得開心,她初進到凱頓宮時,被它的建築吸引了全副的注意力。她從沒有看過這麼俗氣及華麗的裝潢。威爾斯王子迷上了中國風味,會客廳布置滿了齊湯姆怪異的中國式家具,牆上還掛了黃色的絲緞。但最精彩的還是餐室的設計。
為了容納王子圈內眾多的朋友,餐室被刻意地加大,增加了一些黃色及紅色的花崗岩柱子撐起天花板。牆壁鍍著閃亮的銀框,銀框反射出黃及紅色的柱子,銀框內是猩紅色的緞料。餐室開向舞廳,舞廳的兩邊都有平台供樂隊演奏時使用。
今夜被邀來用餐的只有紳士,因此並沒有跳舞。但舞廳的門還是開著,水晶吊燈全部被點燃,樂師演奏晚餐音樂助興。
喬治的朋友——也被稱為凱頓宮的一群——很快地將安妮的注意力引離了建築物之上。除了她已經見過的謝立敦、艾德蒙及塞克斯伯爵外,今天還有著名的維新黨黨魁胡查理在座。(譯注︰當時政壇分為貴族主導的維新黨,及平民首相皮特為主的保皇黨。)據說他是王子最好的朋友,並不斷地試著要自國會為王子多爭取到一些錢。現在他也在推動要通過攝政法案。
胡查理至少比王子年長十歲,安妮猜想對王子來說,他是個父親般的角色吧。不過這個染著一頭藍色發粉的父親角色頗有些怪異。
今晚在座的還有兩位王族︰殿下的弟弟約克公爵及叔叔卡伯蘭公爵。謝立敦立刻在安妮耳邊補充︰卡伯蘭公爵正是那位能夠由黃昏一直狂歡到黎明的放蕩公爵,也是王室中第一個鬧出離婚丑聞的。
所有的客人中安妮最喜歡的大概只有那位諷刺詩人路亨利。她早已听過他的詩歌大作。應她的要求,這位詩人即興吟了一首他新做的諷刺神職人員的打油詩,听得安妮這一群人幾乎笑岔了氣。
突然間一聲槍響傳了過來,吸引了每個人的注意力。「看來我們要來一場手槍練習了,」謝立敦滿不在乎地道。「喬治收集了城內最好的手槍。」
他們趕到餐室的另一端時,賭注已經下得很高,賭金堆了一大疊。殿下命令僕人在牆上掛了幅國王的肖像,所有的人輪流射擊,並繼續累積賭金。輪到安妮挑手槍時,她挑到一把比她預料中重的槍。她欣賞它光滑的橄欖木柄設計,及銀質的長槍管。
殿下說道︰「嘿,這家伙深合我心。他喜歡槍的感覺。這把槍的扳機敏銳極了。」
在安妮能夠取好準頭前,她的手指踫到了扳機,槍開火了。子彈擦到懸掛肖像的線,肖像掉落墜地。好一晌,安妮駭極自己在牆上打了個洞,但所有人齊聲歡呼,並宣布藍爵士無條件贏了這一場。她蒼白著臉坐在原地,其他人將兩百個基尼堆到她面前。
大伙兒意猶未盡,他們轉移戰場到舞廳,尋找其他目標。在一陣亂槍射擊後,樂師們紛紛走避。他們好像一群剛被放出學校的小學生到處胡鬧,而帶頭惡作劇的正是王子本人。直到一名僕人肩膀中槍,王子才變得嚴肅起來。僕人被抬走後,他轉向胡查理。「我們不能繼續這樣子下去,現在好的僕人很難找。晚餐後,我們到你的射擊場去。」
某種直覺令安妮看向門口,維奇高大、黝黑的身影填滿了門口,對他剛才所目睹的幼稚鬧劇一臉冰冷的輕蔑。他的目光掃過安利,隨即不再理睬她,似乎她不過是一只被寵壞了的小狽。
維奇的到達似乎是某種訊號,晚餐宣布開始了,一群人回到了餐室。安妮一輩子從沒有看過這麼多道的食物,她在心里計算了一下,總共有四道湯,四道魚,加三十六道主菜。菜單上印的全是她看不懂的法文字——盡避她確實由家教處學會了法文。佐餐的酒始終沒有間斷,晚餐結束時,許多人已醉得說不出話,或倒在桌子底下,其中包括了王子的弟弟約克公爵。